少年喝完汤之后提着木桶匆匆离开, 与人聊天的张老汉一顿, 指着少年的背影问道:“那是闵家老大吧?”
獬獬道:“老人家认识那孩子?我们在河边打水的时候遇见,我见他身上单薄, 让他来喝口热汤。这大冷天的,喝口汤人就暖和多了。”
汤虽然味道不好,但里面放了很多药材, 比鸽子汤还贵的价钱, 比野菜汤还难喝的口感。
张老汉摇摇头叹口气,声音低沉道:“旁人家的事我不好说, 总之, 这孩子不容易啊!”别人的家事, 他这一大把年纪了, 不好在背后嚼舌根。
仲夏捧着碗问奚桐道:“阿娘, 他好像还没有哥哥大呢,为什么张爷爷说他不容易?他家里是有难处吗?”
奚桐揉揉小女儿肉嘟嘟的脸蛋, 道:“因为他没你哥哥运气好,摊不上我和你阿爹这样的父母。”
仲夏似懂非懂, 装模作样道:“原来如此。”
闵损是家中老大,自幼失去母亲, 父亲娶继母进门,继母又为他添了两个弟弟。
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够一碗水端平, 何况继母。平日里克扣吃食多派活计已是常事, 但在闵损父亲面前, 继母总会装出一副慈母假象。
闵损父亲也以为长兄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不自觉偏爱次子幺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挨打的却总是手心。邻里旁人纵是看出这继母偏心亲子苛待长子也不好直说,能直接开口提及的亲近之人被闵损父亲否决后也歇了这心思。
木桶提到灶台旁,闵损点燃柴火烧水,这柴火要省着烧,需得熬过一整个冬天。
“大哥,我渴了。”闵损的三弟跑过来拉着闵损的衣袖道。
“等一会儿就好。路上莫要跑那么快,当心湿了鞋。”闵损劝道。
“嘿嘿,我不怕,有大哥在呢。”三弟傻笑道。
顽皮的孩子总是心大,闵损无奈摇头。
安静不过一会儿,“大哥大哥,娘亲说爹爹明日要去走亲戚,要带我们一块儿。”闵损的二弟从外面跑进来喊道。
闵损转头又劝一遍:“路上莫要跑太快,当心湿了鞋。”
二弟一怔,后知后觉苦着脸道:“大哥,鞋好像湿过了。”
闵损:“……”把弟弟的鞋拿到火旁烤一会儿,让两个小家伙都坐在一旁木头上等着。
“你可知道父亲明日要去哪家亲戚?”闵损问道。如今正是大雪天,可见那家亲戚离得不远。
“是何伯伯家,他家的儿子娶亲,让父亲过去吃酒。”二弟和三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喜悦,父亲吃酒,他们也会有好吃的,起码要撑个肚儿圆才回来。
闵损了然,何伯伯同父亲一起长大,关系非比寻常,何伯伯又只有一子,娶妻这样的大事,难怪父亲不顾大雪也要赶去。
“何家哥哥比大哥大不了多少呀。”三弟睁着疑惑的眼睛问闵损道:“大哥,你是不是过两三年也要娶妻了?我们的嫂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娶什么样的嫂子要全听爹娘的?”
闵损皱眉厉声道:“休要胡言。”见三弟被惊到了,放缓语气道:“何家伯伯家中只有何家兄长一根独苗,这才会着急,大哥还早着呢,不要瞎开玩笑。”他这年纪,等好几年再考虑娶妻之事才是正常,何伯伯是太过着急了。
三弟吐吐舌头,乖乖应道:“哦。”
二弟性情成熟,望着门外的大雪道:“不知娘亲的棉衣做好了没有,这样的天气要是穿着单薄走到何伯伯家,一定会在路上被冻僵。”
三弟也托腮看向门外茫茫雪地道:“应该好了,娘亲都做很久了。不过娘亲怎么做衣裳都不让我们看见,不让我们试试,万一做小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