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聚少离多, 郯子一月一次的回家尤为难得, 奚桐每每大展手艺做出一桌美食, 獬獬处理好食材打完下手就在路口等待着儿子的身影。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又是十五, 每月团圆总在月圆时候。一家人安安静静吃着饭,郯子吃完后自动去洗碗。在先生处求学时郯子便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不用自己做饭,但是洗衣刷碗这种技能早已不在话下。
吃饱喝足无所事事的獬獬一脸骄傲, 自家崽儿真是懂事,知道帮父母分担家务。
奚桐看着乐呵到翘起腿的獬獬,摇摇头, 感觉这人没救了。明明在身边的时候喜欢拌嘴吵闹,一分开却在背后夸赞内心嘚瑟。
洗衣洗碗都要拎着东西跑到河边,荤腥少, 没有剩饭, 刷完只要涮一涮, 抹一抹, 省事。
吃完饭洗完碗的郯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读书,往在林子里做眼保健操的父母身边凑。父母每日都要用各种不同的姿势揉眼睛,郯子都习惯了,他也尝试过, 不过闭着眼睛揉着揉着就想睡过去。
父子二人都瘦, 蹲在一处互望的样子像一对猴子, 小猴子抓耳挠腮后, 还往老猴子身边挪一挪。
獬獬很高兴,竹简笔墨那些小妖精,怎么及得上风趣幽默正直善良的他有吸引力?!
“看你这样肯定有话想问,说吧。”獬獬哪怕智商不高,凭借着活得久见多识广也能用眼睛看出不少东西。
“爹爹,你不是国君的弟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国君伯父?”郯子满脸迷茫问道。
自己一家仿佛被那个传说中的国君隔绝在外,或者说,只是被遗忘在脑后。
獬獬没想到郯子会问这个问题,知晓儿子从前不在意国君,也未对这个伯父有过多关注,觉得事有蹊跷反问道:“是不是在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有人觉得你在吹牛?”
奚桐收回极目远眺的视线,也将关注点放到儿子身边来。
郯子摇头道:“不是。只是上次考校功课时严先生说我再有两年便可学成自行离开,随口一问罢了。”
奚桐和獬獬明白了,儿子毕业了,该找工作了,来问问父母上面有没有人,看能不能走个后门。
奈何獬獬只能非常憋屈的告诉儿子,自己还没出生老爹就挂了,跟老哥实在不亲,成亲之后更是被老哥打发点东西连人都没再见过,身份是有的,但是只能看看,毛用都没有。
郯子对父亲非常理解,安慰老爹倒霉不是你的错。
獬獬也很惭愧,同儿子道:“有我这么一个倒霉的老爹也不是你的错。”
这父子俩齐齐用同情的眼光直视对方,觉着对方真倒霉,看得奚桐嘴角直抽抽。
两年后,獬獬哼哧哼哧将当年扛过去的行囊扛回来,父子二人均是直接挑着扁担,四个箩筐将所有物什全挑回家。
几年师徒,一生情分。郯子离开师傅时眼中闪着泪光,依依惜别,行完大礼诉说半日不舍之情,最后终于忍不住两眼泪汪汪。
严老学者脾气当真古怪,当时面无表情双目微合似是困意上头快要睡着了,挥手直接让哭在兴头上的郯子下山去。待到郯子辞行之后偷偷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惆怅,满脸的“徒弟走了我不开心。”
身量高了不少的文清推门进来问道:“先生,人都走几个时辰了,咱们先起来?”老先生又使小性子了,文清习以为常遇事不慌,先将猪喂了洗干净手再过来。
严老学者对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小少年委屈巴巴道:“腿麻了,文清你扶我一把。”
文清:“……”除了扶起来照顾好,他还能怎么办?
“文清啊,我是不是脾气怪不好伺候?”严老学者年纪大了就喜欢碎碎念,还只对着文清一个人,真是特别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