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过, 朝阳暖暖照在人们的身上, 草叶上的露珠缓缓滑落没入泥土。一阵清风吹过, 拂下几片树叶。

小庭院中，奚桐咬着清香微甜的桂花糕, 看着兴高采烈跑过来说了一大通话的大儿子，沉吟之后略一点头道：“这样也好。”

崔浩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说道：“二弟同我不过相差两岁，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母亲千万不能忘了他。”

奚桐欣慰道：“你们兄弟感情这般好，为娘很是开心。”

崔浩露出真诚的笑容，遇到麻烦的事情肯定要拉人一块担着, 不然要兄弟做什么？

“兄弟之间自是有福同享。”崔浩自动省略“有难同当”这四个关键字。

“尝尝。”奚桐推过糕点盘子，“梨儿天没亮就起来给我做的桂花糕，味道不错。”

他说话这一会功夫糕点只剩下半盘, 崔浩想着母亲这般喜爱想必味道不错。有时可能自己并不想吃东西, 然而当旁边人吧唧吧唧吃得香甜自己一不留神就饿了。

“唔。”崔浩咬下一口道, “梨儿的桂花糕做得最好吃, 可惜娘你谁也不给，只留在自己身边。”

崔府的家风严谨，两位少爷身边只留书童。奚桐和崔涵身边的丫鬟更是连少爷们的院子都不进。

奚桐道：“梨儿是个好姑娘，我等着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 自然要护住她的名声。”虽然唐朝风气开放, 可名声对女子而言太过重要, 也太过容易被攻讦, 有时捕风捉影也会众口铄金。

“挺好的，就是味道淡了些。”崔浩连吃三块才停下手，点评道。

奚桐：“……”你是吃大葱吃惯了吧？

正在城内乱走的崔泓并不知道大哥给他挖了个大坑，亏得他还为崔浩上心，想要多打听打听哪家的姑娘最好。

时而在酒肆时而在茶馆，想打听的没打听到，各种奇闻异事胡扯八卦听了满脑子。崔泓收获甚少，起身出门准备打道回府。

少年时一走几年看似潇洒，崔泓心中也甚是无奈，他和师傅都是路痴，每当想回家踏上归途总是离家越来越远，最后都放弃了谁知误打误撞回到家乡。

此时，望着四周看似差不离的房子，崔泓茫然转了两个圈，盯着日头也看不出东南西北，站在交叉的路口，崔泓认识到自己又迷路了。

根据丰富的经验和多年的阅历，崔泓果断跟着前方一群年轻人，遇到七拐八拐的小道或是巷子跟着别人才更容易出去。

出去或许能遇到熟悉的地方，不然到人多的地方找人指指路也能回家。崔泓一点没有自己在尾随别人的自觉，一脸正气仿佛这路是自己家开的。

前方一堆年轻人大概全是书呆子，满肚子经史子集胸腔中填满了对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的信任，毫无警觉性，就这么走了两刻钟。

视野开阔起来，崔泓难得有个笑容却被扼杀在嘴角翘起之前，这空旷的草地，这远处方方正正的农田，这前方平缓的小山坡，他居然稀里糊涂走到了城外。

“方兄说的对，出城走走果真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再不拉你们出来吹吹风，恐怕日后真会成了被风吹倒的文弱书生。”

“方兄莫要小看我们，我们不爱出门不假，也不是日日只会读书，便是余弟也能耍出几套剑法。”

“自己闲时玩玩，图个强身健体而已。”

“方兄……”

跟在最后的崔泓沉默了，不想再听那群人说话，崔泓拐个弯走到一处农田边坐着。

在田里劳作的老汉望了这年轻人一眼，不明白自家这土疙瘩有啥好看的。

“老人家，您可知道城东崔家怎么走？”崔泓死马当活马医，问道。

老汉又打量他几眼，一挥锄头道：“你是崔家的二少爷吧？”他送菜的时候早就听那些下人说了，崔家的二少爷最黑，满城的少爷里头就独一份这么黑的。

崔泓点头，“我是。老人家您认识我？”

老汉笑道：“听说过，没见过。看少爷你问崔家的路，我猜的。”这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才会穿的，崔家的少爷就两个。

崔泓仍不明白是怎么认出来的，提起崔家也该想起崔家有两位少爷，何况他和大哥年岁身量相差不大——在崔浩瘦下来以后。

还没等他问出来，老汉扛起锄头要给他带路。

“不必了老人家，帮我指个方向就好。”崔泓道。素不相识，不好耽搁老人家干活。

老汉抹把汗道：“没事没事，这点活回头让家里的臭小子干就成了，我顺带还能去送菜。今天不送，明天一大早也是要过去的。”能把自己溜达到这儿来，老汉着实不放心这位二少爷能自己走回去。

崔泓道：“老人家经常送菜？”他知道府中的蔬菜鱼肉是固定的人送来，但是他一个也不认识。家中大事小事全是父亲一人操心，他们兄妹和母亲都被包办得明明白白。

老汉来了精神，说道：“可不是嘛！我家的菜不是吹，连崔大少爷都最喜欢我种的大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