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獬递上一杯热茶,道:“分离虽伤人,相逢也是最喜人的。”
奚桐倚在老墙边,慢慢饮着茶,没有回话。
獬獬不解问道:“教授,咱们这次来的好像没什么意义,蔡顺还是被人举荐当官去了,和咱们没来之前的世界殊途同归啊。”
奚桐道:“殊途就是意义。有我这么一个绝世好母亲,孩子的人生中要增添多少光亮?”
獬獬:“这么说的话,好像也行。”
人生被母爱照亮的蔡顺携妻带子背着包袱走在路上,两边是即将成熟的农田,天气微热,尚未走到能容车马通行的大道,地上坎坷不平。突然间,蔡顺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包袱移到儿子弱小的肩膀上。
“?!”阿善用怀疑和控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父子之间不甚亲近,一路上都未曾说过话,各自背着各自的包袱。虽然装着衣物的包袱不算重,然蔡顺大大的包袱背在阿善小小的身上,很不协调。
蔡顺一把将不解的儿子抱在怀里,掂量掂量道:“这几年还真是长了不少。”
阿善已忘了在父亲怀中是何种感觉,羞涩到扭过头去不见人。蔡顺无意捉弄打趣儿子,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迈出的脚步沉稳而坚定。
成有儿在不远的前方面带笑意看着这对父子。
入朝的日子波澜不断,蔡顺是个一根筋的倔脾气,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做事情一丝不苟。官场污浊,蔡顺不愿同流合污,勤勤恳恳古板正直,仿佛是满池塘臭鱼烂虾中一株傲然挺立的白莲花,自然,蔡顺立身有多正,他的人缘就有多差。
被人针对蔡顺也不怕,想着到时候干不下去了大不了开个豆腐坊子也能养活一家人。爹娘说过:“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磨豆腐。”
几年后蔡顺专管断案判案,虽然还是时常经受打击但总算在官场上立了足,街上的豆腐贩子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生意竞争者。
……
又是多少年过去,奚桐和獬獬回到返正林皆有怅然之感。
任务已经不多了,獬獬询问道:“教授,等到任务都结束之后你想做什么?”
奚桐悠然躺在竹椅上,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一整天,直到晚饭时獬獬问起,奚桐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问题。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
“唉。”奚桐叹道,“反正活到这把年纪了干什么都没意思,还是这么过着再说吧。倒时候做做任务养养老,过一天算一天。”
知晓教授未离世前和家人感情很好,獬獬一直以为教授会选择回去,没想到教授竟然选择了留下,愿意一直陪伴着自己。可獬獬本来打算教授离开之后好好相个亲,如今看来也是不行了,于是獬獬语气中既带着点欣喜又带着点幽怨:“可没人像您一样养老养那么久的。”
奚桐真诚道:“虽然我也忘了自己究竟多大,但跟你相比,我应该还算是个小年轻。”
獬獬瞪大双眼,“物种不同,不能这么比。”
奚桐理所当然道:“大家都不是人,有什么不能比的?”
“……”獬獬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