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外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蔡顺从草庐中出来, 蓬头垢面, 旧衣乱发, 形象宛如要和街头的小乞丐抢饭碗。
晨光微熹,空气宜人,蔡顺伴着清风打完一套米河教他的拳法,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影, 进到草庐细细梳洗之后才出来。
哪怕身处陋室,见人也要注重形象。
成有儿领着儿子阿善过来送饭, 阿善今年才四岁,还没学会走路蔡顺便搬到了草庐, 平日多由爷爷奶奶照顾, 难得来此地一次。
许久未见到阿善,蔡顺伸手欲摸摸儿子的头, 关切问道:“阿善, 近来有没有听话。”从前的阿善可皮实了,总喜欢拔他的头发,打了也不见长记性,如今倒是见了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可蔡顺也开心不起来。他觉得儿子不是变乖了,只是与自己不亲近了。
阿善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蔡顺的手。
愣了一下, 蔡顺幽幽叹道:“离开久了, 儿子都与我疏离了。”
三年前米河去世, 他无亲人,蔡顺为他送葬守孝,在这坟边的小屋中一待便待了三年。
“爹娘近来身体可好?咱们夫妻一条心,你可不许瞒我。”蔡顺问妻子道。
成有儿道:“爹爹昨儿个还抓了只兔子回来,你说呢?”
蔡顺又问道:“那娘亲的身体如何?”
成有儿道:“娘亲昨儿个还一个人吃了整整一只兔子,你说呢?”
蔡顺:“……”只要爹娘身体好,自己啃窝头野菜也觉得香。
阿善这三年来甚少见到自己父亲,与蔡顺颇为生疏。坟边荒凉,蔡顺日日同书为伴有时仍觉寂寥,阿善更是不喜此处。
土坟不大,但周围没有一根杂草,显然是花了功夫在上面的。蔡顺望着墓碑道:“如今三年已过,我明日便可归家。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三年虽与父母常常见面,但没能日日侍奉左右是蔡顺的遗憾。
“呃……来之前,爹娘叮嘱我,务必劝说相公离开。”成有儿道。上个月有人举荐蔡顺入朝为官,蔡顺以守孝为由婉拒了,公公婆婆却对来劝说蔡顺之人道,不久之后定然劝说蔡顺改变心意。成有儿也不愿蔡顺在这乡野地界有才不得施展,很是赞同公公婆婆的想法。
蔡顺有些为难,试探问道:“爹娘可还说了什么别的?”
成有儿实话实说道:“爹娘说咱们的行李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三口只管外出打拼,不必为他们操心。”
蔡顺:“……”子欲孝而亲仍在,奈何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瞧着丈夫脸色不好,成有儿宽慰道:“爹娘还让相公临走之前回家吃顿饭,爹捉了鱼,娘杀了鸡,费了大心思的。”
蔡顺心中好受了不少,总算有了点喜意。
此时阿善终于开口说了句话:“爷爷奶奶还说这顿饭是用来践行的。”
蔡顺刚准备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短暂的团圆过后,一家人又陷入了不知期限的离别之中。蔡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送走了儿子儿媳和最为疼爱的小孙子,奚桐神情恹恹道:“人生充斥着离别,伤感且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