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有些怀疑。
但他没有慌乱,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给守门看了看,对方连忙行礼,正要说话却被他摆手制止,“自己家中,没有那么多规矩。”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我实在疑惑,谢宇他只是一个庶子,家仆对他的态度却如此恭敬,此人绝不简单呐。
帕子上的纹饰很奇怪,好像不是谢家族徽。
“抱歉。”他歉意的对我说道,我摆摆手表示没事,这也不能怪他,也许是天意要我再多留些时候吧。
沉默了片刻,他转身正要离去,我忽然叫住他,“反正我左右没有地方可去,可否去你坐坐。”
他点头应允。
于是我便又原路返回,去了他的院子,门前的柳树长的很大,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碧绿参天、洒下一片星星点点的阴翳。
他请我到院中的小水榭歇坐片刻,自己则离开去取些东西,让我自便。
随后我四处打量了一下院他中的景物,一间不算大的屋子,屋前种了些青竹、兰花,西侧的墙面和一口大水缸上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看上去不太常住的样子,最东面的水榭格局不大,但格外雅致,东西也齐全,还焚了些不知名的香,用来驱虫。水榭中只有一张竹榻和摇椅,我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觉得放松而舒适。
怜儿说水榭旁的池中养了几条金鱼,红的黑的都有,漂亮极了。
我斜斜的睨了一眼,说:“是挺好看的,谢宇可真会享受。”这屋子虽然小了些打理的差了些,但很有生活气息,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多谢夸奖。”
谢宇已经回来了,正好听到我们的谈话,便应答了一声,顺便将手上的动放到竹榻上,我看了一眼,是笔墨和宣纸。
“这是?”要做什么?
谢宇解释道:“余幼时好丹青,只可惜母亲不喜,只好偷偷的画,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在阴暗处作画的习惯。柳深姑娘可以不必理会,我已吩咐了下人,茶水很快就会上来。”
我看他戴着面具作画的样子,一缕青丝慢慢的从肩上斜落下来,我心里怪异的一颤,觉得他这副模样甚是勾人,即使不露真容。
他斜倚着靠在榻上,修长的身形令我移不开目光,殊不知这院中最美的景致就在我眼前。
怜儿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小姐,茶水呈上来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
茶水被放在横栏上,伸手即可拿到,我闻着诱人的茶香,似有兰花香气。揭开盖子看见里面果然泡有干兰花,难怪觉得这味道和谢宇身上有点相似。
我观谢宇作画专注入神也不忍心打扰,便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池中金鱼。
不知过了多久,茶水早就喝完,池中金鱼也摇着尾巴沉到池低安眠去了,周遭的一切都暗下来,叫人分辨不清楚。
可谢宇却好似毫无知觉,依旧精心勾勒着,我心中疑惑,想看看他画了什么,但奈何天色太暗没有看清楚,只依稀看见画中好像是一个凭栏而坐的人。
谢宇抬起头来,看着我,眸光清澈倒映出黑夜。
“什么时候了?”他问。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好看向怜儿,“酉时了。”
“不早了,那我便回去吧。”我向他告辞。
“姑娘不留下来参加曲水流觞吗?”
就我这水平去参加曲水流觞,岂不是贻笑大方,所以我只是摇摇头,说:“我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那姑娘便当做是作陪,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说完,他面具下的眼眸又弯了起来,我鬼使神差的点头,应道:“那、那好吧。不过我不会对诗,所以……”
“无妨。”他整了整仪容,纤葱白玉般的指节略微扯开了些衣襟,漏出了些许内里的肌肤,带着些病态的苍白,锁骨微凸,略有些消瘦。
路上,谢家仆人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我和谢宇还有怜儿跟在后头,其实处处张灯结彩,也无需提灯,只是要小心脚下,以免摔倒。
我问谢宇:“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他说:“或许是自卑吧。”
我搞不懂,他这样的人都要自卑,那我岂不是该羞愧而亡?
为了举办曲水流觞,谢家专门开辟出了一座庄园,声势十分浩大,站在墙外都能听见里头鼎沸的人声,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