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洵郁闷,自己不就是一不小心得风寒,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不到一刻,程埝手里便抱着一件厚实的黑棉长袍,脚底生风般疾步走了进来,随手也将敞得大大的门关上了。程埝将长袍递到他眼前道:“爹快穿上吧。”
段洵盯着他小半会,双手撑着两膝,缓缓起身,笑道:“我就不是得了小小的风寒嘛,哪有这么娇贵。”边说着,便已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去,将长袍接了过来穿上。
段洵抖了一下身子,身上开始慢慢发热,让他有丝不舒服,毕竟景不对衣。小声嘀咕道:“冬天还未到,便裹得如粽子一般……”
程埝也没听清他嘀咕着什么,只听火灶旁的药罐里的药汤“噗噜”声,便在灶台上随便拿了张沾了水的布包着药罐那根极烫的手柄,急忙将药罐提到一旁的空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将药罐里的药缓缓倒入碗中。
段洵将手中的戒尺放在灶台上,心生奇怪,悄然无声地走到到程埝身后,背着手,头伸在他的脖肩之间,突然道:“你煮药作甚?给我的?”
段洵的声音低沉,极其赋有磁性,吐出的气,仿佛在轻刮他脖颈,瘙痒无比。蓦然,绯红从耳根蔓延开来,程埝倒药的手不禁微微发颤,使得药汤洒出了许多。
段洵也没察觉到程埝的异样,靠到他耳边有丝准备道:“你看看你,真不小心。怎么弄洒出来了。”
话音刚落,药正好已倒满。程埝端起药转过身看着他,道:“爹,该吃药了。”
段洵一楞。吃药?还真的是给他的啊。
段洵敝了一眼程埝手里那碗棕浅色,还飘散着香苦的药汤,脸上便渐渐泛出一丝苦涩。
段洵把脸转开带着几丝厌恶,推辞道:“可以不吃吗?看起来好苦……”
在程埝眼中看来他这几丝厌恶却变成委屈模样,万般无语。在他的心目中,可从未没有这么个连药都怕吃的侯爷,完全与那个带领着千军万马奋勇杀敌的南亭侯完全不相像。一脸坚定,道:“苦口良药。”
见程埝这副坚定,强硬的模样,已知自己是如何推也推不过。强硬下心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药汤,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大碗难以下咽的棕色汤药,吐出一口气,便仰头将汤药一饮而下。
段洵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仿佛得到了新生般。他并非怕的是这药的苦劲,而是这副身体可不能再被其他什么的药再折腾了。
在漠北,胡人的部队分为四支,分别为:上、中、下、备这四支部队。上,乃精英,为主力;中和下,乃为次。这备,乃就是备用军队,作为一道最后冲杀或撤退的重要防线。为了引开胡人的这一极其重要的防线,途中不幸身中重伤,医治了许久,也吃了许久的药。
这么想着,视线里突然冒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里还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段洵看了一眼药丸,便缓缓抬起头看着程埝,满脸疑惑道:“这是什……唔……”
还未待他道完,药丸便已塞入嘴里,程埝开口道:“豫南将军贴心,早知爹已得病。临走时,将一瓶药给与我,并嘱咐再去郎中那开几副退寒的药监督你吃。”
段洵一惊:“什么?走了?”
程埝道:“嗯。将军说,若是等你醒了再去,就误了行程了。”
段洵眉头紧蹙,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有丝心虚紧张,道:“那他走时,还与你说了什么?”
程埝道:“与就我说了这些,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