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多少年前,皇帝下诏宣段洵进宫议事,当时程埝还小,照顾他的官家家中突然出了事变便辞退回了家,偌大的侯府也没个婢女小斯,段洵自然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便带着他一起进了宫。
途径御花园,程埝便在一朵鲜红漂亮的牡丹前停驻了下来。一只黑魅的蝴蝶轻沾在鲜红的花瓣上,十分显眼,迷得程埝移不了眼。
见程埝看得痴迷,段洵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俯身低声道:“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在皇宫里懂规矩便好。”
程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只蝴蝶,直至感觉身边一空,才发现段洵已离去。
程埝的眼里仿佛闪动着一丝光波,伸出小手缓缓靠近蝴蝶,忽然,身后猛地飞来一颗石子与他的侧脸擦过,牡丹微微一颤,惊得蝴蝶扇扇翅膀翩翩飞走。
程埝回过神,收回手,转身定睛一看,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童,衣着打扮满是华贵,手里拿着一个金边弹弓,抱着手,眉毛上挑,满是不屑。
“哟,我说是谁,原来南亭侯在外捡来的小野种啊。”
孩童的声调提高,话语里满是嘲笑与讥讽。
程埝对这种嘲讽内心毫无一点波澜,似乎是早已习惯别人这么算了,神情淡然的行了一个礼恭敬道:“杨公子好。”
这位杨公子是当今丞相杨贵容之子,杨承堂。脾气是出了名不好,年纪随小心肠却异常的歹毒,性格狂妄自大,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对程埝这种从外捡来的小野种也视为眼中沙。
见程埝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恼羞成怒,猛地扔下手中的弹弓,上前几步抓住程埝的衣领,目光凶狠,恶狠狠道:“程埝 你知道吗,你这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看了就恶心!”
杨承堂顿了顿,嘴角蓦然勾起一抹邪笑,继续道:“程埝,你的名字和你一样的下贱!”
道完,程埝瞳孔顿时聚成一点,杨承堂手一松,双手一推,程埝便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一只脚狠狠地落在他的小腹上。
程埝不禁痛叫一声,杨承堂露出得意的笑容,在他大腿上连踩两脚。程埝想翻起身子推开他,眼睛不经一撇,便发现木丛之中有一个他熟悉的人远远地看着他被人欺凌,神情默然,没有一丝要上前帮他的举动。顿时,程埝眸子里那一点光也暗淡了下去,放弃反抗,任由杨承堂踢打。
果然,毕竟是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杨承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站在木丛中的人,脸色突变,恶狠狠地看了程埝一眼,没落下一句话灰溜溜地跑了。
站在木丛中的段洵缓缓地走了出来,看着地上喘息不止的程埝,没有伸出一点援手。
他到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段洵眸子里很冷,很冷,冷得让他发慌,不知所措。
程埝坐在厨房的火灶前按了按眉心,时隔多年,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这个,可不是令人值得愉快的回忆。
火光映红了程埝白皙的脸,不怎么的,突然之间胸口很闷,仿佛是缺氧了一般,便起身走到门口通通气,苏畅一下。
敞开门,便发现远处一个身着银白铠甲的男人疾步向他走来,离程埝的距离有些近时,才认出人来。
郭守身着沉重的银白铠甲,走到程埝面前行了一个礼。
程埝道:“将军这就走了?不等爹醒了再走?”
郭守嗤笑:“等他醒?日上三竿他都不一定醒,况且这个时辰我也该走了。”说着郭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拿给程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