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吃什么?”
“后天晚上在诺顿大酒店怎么样?那儿的海鲜自助还不错,而且服务态度非常好,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来不好意思,我可以叫上几个圈里的朋友……”
这位万世一姐早就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混江湖”的气质,凌时已经能脑补出各路英雄好汉在桌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面了。
凌时很快应允,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日子多些盼头,可他放下手机的一刻,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心痛自愈的能力。
直至凌晨,凌时仍然难以入眠,他烦躁地坐起身来,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跑去隔壁砸门,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比前段时间相隔千里还要疏远。
隔壁早已漆黑一片,瞧不见半点灯火。
路深吃过药后便习惯性地蜷缩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中途醒来无数次,始终对今夜的事耿耿于怀,胃里的绞痛似乎逐渐转移去了心上。
当你以无比清醒的姿态迎接黑夜时,黑夜就会变得格外漫长,每分每秒都像放慢了脚步,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心事平铺开来,反复斟酌,反复回味。
这两天,凌时几乎每天都能全程见证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是如何照进来的,闹钟还没有任何动静,他就已经心事重重地起床洗漱,连拖鞋穿反了都没有在意。
望着镜子里面色寡淡的自己,凌时对晚上的海鲜自助失去了胃口,但出于守约的基本品质,他贴了两张眼膜便又躺回床上养精蓄锐,枕边的手机还在不停作响。
虽然GT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解约的事,可圈里的消息向来都是不胫而走,正如凌时所料,别的经纪公司一听说他离开了GT,纷纷找上门来,个个舌灿莲花,向他抛出了爱的橄榄枝,其中也包括三巨头之一的天恩集团。
凌时对此一窍不通,想找懂行的人问问,可他在联系人名单里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每每滑过“路深”这个名字都觉得心中隐痛,进而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气得将手机丢在一旁。
莫非路深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吗?隔了三十多个小时还不闻不问,难不成每次都要等着他主动去磕头认错?凌时不明白芝麻大的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反正他不想再去委曲求全,否则他在路深面前就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凌时越发心不在焉,又不得不在出门前将自己捯饬得勉强有个人样,披了件外套便推门而出,与此同时,隔壁的路深恰好也要外出。
两人在走廊上看见彼此的时候都愣了几秒,路深率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凌时瞥见他神色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本想关切几句,可那天晚上的事还在心头膈应着,凌时没有多问,默默地跟他一同进了电梯。
路深伸手摁了个“B1”,瞥了他一眼:“几楼?”
凌时的心蓦地漏了一拍,他还以为路深再也不理他了,没想到吵完架之后竟是路深最先开口说话,他喜难自抑地接了一句:“1……不,还是B1吧。”
路深没有继续搭理他,关上电梯门后,狭窄的空间却将心跳声放大了数百倍,两人站在对角线上,始终没有言语,凌时只能通过镜面反射看见路深在反复看手表。
某一个瞬间,凌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没有骨气的人,明明在家里信誓旦旦地要保持态度强硬,可亲眼见到路深的时候又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看一眼,便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路深的视线总算从手表转移到凌时身上,凌时立马站得笔直,假装自己正在欣赏面前的广告牌——哪怕广告牌上是不孕不育的广告。
下一秒,路深伸出手来碰到了他的腰,凌时一个激灵,回过头才发现路深将他那半掖在裤腰里的衣角扯了出来,替他整了整放荡不羁的衣摆,省得看起来像什么邋里邋遢的二流子。
凌时眼里瞬间多出几点晶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路深……”
“别跟我说话。”
凌时仅有的一丝热情又被路深的冷言冷语扼杀在了摇篮里,气鼓鼓地没有理会,路深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趁着电梯门一开便快步走了出去,将凌时远远甩在身后。
凌时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只当刚才牵衣角的事都是镜花水月。
和平医院在帝都偏安一隅,从昨天开始,住院部就添了几分热闹。
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杨新鲜不得不陪着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容易送走一波,病房总算安静下来,她勉强能够躺在病床上享受这难得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