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那层突如其来的、意外的情绪,焦纵装作若无其事。
“走吧。”傅文接过星云灯,他仿佛没有注意到焦纵那一瞬的退缩,道:“星晴河那里有笔墨,我们去那里。”
“傅公子自己去吧,我就不打扰你的兴致了。”
“杜先生,难得出来,又恰是星云节。只是去放一盏星云灯,不需多久。”
焦纵不想露怯。刚才那一退,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他笑道:“没想到傅公子对此如此有兴致。”
傅文与他并肩而行:“难得碰巧遇见杜先生。”
确实难得碰巧。
傅文并不是个爱玩的人,更不是个夜里还往外面跑的人。偏偏今天是个举国齐乐的日子,外头星光璀璨又灯火辉煌。街头巷尾,张袂成阴。
他无端的就想起某人茕茕孑立。
但他是不该去的。
然而有时候不单念想不受控制,行为也不受控制。等他停下脚步抬头看时,人已经于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桃园的门外。
可管事的说,焦纵不在。
傅文悄然叹了声气,暗笑自己太过冲动,又太过莫名。还好焦纵不在,给了他情绪冷却的时间。
却没想,回来的路上竟遇见了焦纵。
有时候,人生真的很奇妙。于是他说:“如果没有喜欢的,那就买个星云灯吧。”
也许愿望无法实现,却能够承载你的心情。
星晴河蜿蜒曲折,这时分又映着两岸的灯火,仿佛水底藏了萤火虫,十分漂亮。岸边有许多少年少女,或是手里正拿着星云灯许愿,又或是抬头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盏星云灯飞远。
星云节传承百年,原本也确实是单纯为国庆祝,但年纪大些的,都不爱往外跑,只在家里庆祝,往外跑的都是少年男女,久而久之,星云节便有了几分情人互诉衷肠之意。
傅文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又满身书生气,看着倒是十分年少,也不显得突兀。可焦纵在这人群里便显得有些惹眼。纵然他相貌不错,又因整日好吃好喝不出门而皮肤白皙,但到底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人了,不可能看着如同二十岁的小伙子。他站在傅文身边,则更显得二人年龄差距很大。
傅文与焦纵站在这里,纵然是在南风盛行的星云国,也颇为惹眼。总有人会时不时回头看两眼他们,目光里的好奇、轻蔑、祝福,皆有之。
二人却都不是在意旁人目光的人。
傅文手中有一支墨笔,他递予焦纵:“想写点什么?”
“没有。”焦纵回道,干脆利落。
傅文收回笔,将其递给旁边正等待的别人,而后将星云灯彻底展开来。岸边有几排点燃的蜡烛,他拿着星云灯的小蜡烛过去引了火,放在星云灯下的小灯座上。
纸做的星云灯渐渐被热气填满膨胀,不一会儿便有了上升的趋势。
焦纵抓住了星云灯的边缘,仰头望着前方别人手里的刚刚放飞到天去的星云灯上的愿望,道:“你也没有吗?”
“嗯。”
傅文应声,焦纵松了手。
早已充满了热气的星云灯瞬间迫不及待地飞向了天空。漆黑夜幕下,它是一束明亮的光芒。它越飞越高,躲进了茫茫星云灯海里,成了万千灯火中的一个。
明星荧荧,灯火灿灿。
焦纵没有一直追寻他的那盏星云灯,只冷淡地开口:“还不走吗?”
“吃夜宵吗?”傅文也没有太过留恋那盏星云灯,但问出这句话后他很快又说了一句:“宴筑的糖醋小排很不错,去尝尝么?”
宴筑?糖醋小排?
脱口而出的拒绝被焦纵咽回去,他笑说:“宴筑?这名字倒是特别。”
在上个世界里,林珘的那家餐厅也叫宴筑。这么巧,不同人的相似性格,不同世界的相同名字?
“这家酒楼尚未在京都站稳脚跟,才开业半年多。但里头的菜式和口味还算不错,也颇受欢迎。”
“傅公子常去?”
“也不经常,偶尔去一次。”
两个人悠悠哒哒地走过去,到宴筑时已是亥时过半。
这会儿街上依旧热闹,但也有不少人已经归家。宴筑作为酒楼,里头虽也有顾客,但已过了人满为患的时候。甚至在傅文询问的时候,还有空余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