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犯了大罪的人被流放才会来的苦寒之地,现如今成了祖辈们拼死也要闯来的世外桃源,在那一场帝国没落的时局里,穷苦百姓的心中只剩下“安身立命”这唯一的主题。于是他们抛家舍业于是他们背井离乡于是他们颠沛流离。
我们家族这一支队伍还算的上是极其幸运的,没有中途因为传染病被团灭也没有被土匪掠去,但初道这里的日子不算太平,只有十几户的村寨不愿意收留他们这么多人,人人自顾不暇的年代要用什么去接纳凭空出现的这么多人口呢。
看着眼前的山水,大家决定不再继续前行,没有房屋他们就砍树造房,没有土地他们就开垦荒原,没有吃喝男人们就上山打猎摘野果割野菜,凭借着顽强的生存意志,许氏族人终于在这片黑土地上扎下了根。
村寨建起来了,日子过起来了,马匪也招来了。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来往于林海和村落之间,打家劫舍是常态,特别到了冬季颗粒无收的时候,匪贼才不管你们是不是同样穷苦是不是遇到了灾年,他们一惯的照抢不误。
新建的许家堡子成了他们眼里待宰的肥羊,隔三差五的骚扰让族人的生活不得安宁。
大家知道,修再高的城墙也不能抵挡他们的侵扰,高高围起的城墙挡住了他们的同时也困住了我们,跟土匪的正面对决已经迫在眉睫。
为了让妻儿活得太平,男人们站了出来。勇敢的祖辈与深山里穷凶极恶的土匪鏖战到底,最终赢得了生存的权利。
人们总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事实上没有哪一块土地是罪恶的,坏的不是地域是人心。
当骑着高头大马的土匪被打的七零八落再也撑不起气候,当附近的村民看到了许家堡子中的人生存的决心,他们终于没有顾忌的包容接纳了这些外来的可怜人,自此融合成了村庄起初的模样。
我听得入神,恍惚间好像也体会到了祖辈那段生存之战的艰辛,同时我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爷爷,听起来咱们以前的村庄是个建起来的村寨,有高高的围墙的那种城堡,可为什么现在荡然无存了呢?”
爷爷稍稍眯起了眼,努力的回忆着:“原来是有个村寨,我小时候还在那里住过几年,不过那时我还太小,不记得具体的村寨样子了只记得高高的围墙长长的巷道,窄的地方只能通行一个人,每家每户都可以通过道路相连通,所以我时常跑丢。”
回忆起童年,爷爷神态很是轻松。
“不过后来慢慢的大家陆续搬离了那里,搬的搬拆的拆,寨子也就变得破旧不堪,荒废的时间长了,断壁残垣荒草丛生,等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那里早就是一片耕地的模样了。”
爷爷说道此处停了下来,像是知道我一定有问题要提,他点起了手中的旱烟等我发话。
这个问题在我知道北部洼地有老村址的时候就一直萦绕在我心间,此时我怎能不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你们要举村搬迁呢?”
爷爷看着我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笑笑回答我:“因为那里地势低,不适合居住啊,以前水大的年头总是挨淹。”
“那为什么建寨子的时候没有考虑地势的问题?”
“因为祖辈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地势环境,等把周围的草草木木都砍光了才看得出来,那里的地势最低。”
“为什么初建时没搬而是生活了很多年以后才决定搬迁?”
“辛辛苦苦建的,哪能说搬就搬呢?”
爷爷,您这个答案很难服众啊!我干巴巴的眨眼。
爷爷又吧嗒了一口烟慢慢的给我解释:“那是因为起初的时候没有遇到水患灾年。”
“就因为这?!”
“就因为这!”
看我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爷爷安慰着我:“是你说你来问,我答,而我也告诉过你我知道的也紧紧是口头相传的故事,我没有记述过历史,也没有参与修撰过县志,无非是比别人早生了一些年月,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些。”
我不甘心:“可您每日都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活得久不代表知道的多。”
今天的爷爷让我觉得很陌生,虽然我们面对面而坐,但是给我一种他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他看我好像也很陌生,似乎透过我的身体看到了不认识的人在探究什么。
微妙的气氛下,我只好换了话题,说起了最近的工作和上一次的访谈,随即想起李二蔫他娘的现状,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爷爷听,爷爷听完没有露出讶异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又抽了一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