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临江村已是宾客云集,八方来客、卧虎藏龙。
我虽分不清他们是否夹带了私人目的,但是只有挑破了窗户纸才能把藏在暗处的道道摆在明面上,所以,鲁莽也好轻率也罢,我是决心要直捅到底的。
再次回到古城遗址考古现场,清冷的发掘现场跟初来时不可同日而语,但其实我爸和队员们挺享受现在的状态的,他们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发掘验证的工作中去,省了很多接待各路人马的时间和疲于应付的烦心事。
跟队上的熟人打了招呼,在坝上看见了我爸。
一见到我,老先生就拉着我想要跟我分享他们最近的发掘成果,看着临时搭建的仓库里边零星摆放的出土的物件,真是对我爸始终如一的工作热情感到钦佩。
他指着一排已经清理好的文物给我看,眼神中满是炫耀。
看他暗自得意的劲头儿,我也端正起了态度,一一认真观察起来。
咦!有点意思。
细细看过几件我就知道我父亲的骄傲感来自哪里了,文物从头看到尾,竟是使我看了一场持续两千多年历史发展的文物展览,这些文物的价值何其珍贵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有些激动:“这是,这是……。”
父亲忙接过话:“是的,都是这座古城里发掘的。”
太意外了,就不仅验证了此地的历史文化底蕴,也说明了古城修建的功能性和持续性,从出土文物的年代延续来看,这座古城的完整建成的年代或许不那么久远,但是它存在的时间可比完整建立城池的时间还要久,就是说在没有建城之前这里便有人居住了。
那说明什么呢,在那个人口稀少且城镇集中的时代,生存的人们是不会无缘无故在荒山野岭定居的,何况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苦寒之地,人迹罕至。
那么这里的先民之所以选择世代在此生活,一定会有他们不能抗拒的理由,例如——守陵。
古城遗址先民的身份也可以从出土的文物做侧面验证,那就是出土文物的精致程度并不高。
一般来说这样的物品不会是宫廷御制或者王公贵族们使用的,特别是早期的几件,无论从工艺和造型上来说都很常见,只有越靠近晚期的几件才精美起来,从这也能看出在这里生存过的历代人们身份地位上的变化。
在心里给一件一件文物排了序,数着数着发现少了一个时段的物品。
我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我爸呵呵一乐,很是欣慰:“你看出来了,也不算你白学一场。”他继续给我分析:“出现这种缺失很可能有几种情况,一是我们还没有挖掘出来,二是他们出现过转移,就是离开过又回来;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中间确实这里失去了人烟,但是后来再来这里生活的也不再是他们的后代。”
我猜测着说:“战争?烧杀劫掠?”
我爸摇摇头:“不太可能,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是他们自己离开又回归的。”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战争,即使是屠城之后胜利方也会接管这里,不可能出现生活物品断代的情况;如果是偶遇盗匪烧杀劫掠,先不说对方有没有实力杀光这里所有的人进行抢劫,即使是有,也不可能事后把这里的一瓦一罐都扫荡个干净。这座城邑这么大,不太可能出现那么惨烈的情况,而且我们在挖掘过程中也没有看见大规模慌乱无序的遗骨,至少证明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他们的生老病死都是有序进行的。”
我爸的分析有理有据,我知道考古学的严谨性,每一个被验证的重大发现都有可能会改写我们已知的历史,所以,历史讲究史实,不能单靠揣测。
听完他的想法,我更加的想不通了:“他们从被要求成为守陵人开始应是世代在此的,即使朝代更迭,对他们的生存影响应该不大,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们集体迁移呢?”
自然灾害?政权更迭?奉命而行还是说发生了他们不可抗拒的因素?
“我们也在找寻可能发生人口迁移的有关物证,但是因为缺失的那一部分朝代,政权掌握在少数民族手里,所以搜寻相关的历史资料很难。”说到这个,父亲也很苦恼。
是了,少数民族政权大多数更迭很快,且因为异族统治的关系,留下来的文字历史文献很少,所以出现空白也是常事。
真没想到,闷不做声的考古队竟然会有这么重大的发现,如果一旦缺失的历史文物被找到填补了空缺,那么这就是用实物呈现了在一地完整持续了两千多年的中国史啊,意义重大。
还没等开启我的计划就已经被考古队的发现所吸引,父亲看出我的跃跃欲试,但这次却不想让我深入其中,他坦言道:“考古队的事情你不要参与,现在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太多了,你进来反倒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难免不会有人再打起这里的主意。现在他们把目光都投向山里,这样正好,况且,你爷爷的事情还需要你找出结论,你在外边会更自由一些。”
不用他打击我的积极性,这些现实问题我也已经想到了。
我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抓出人群中的异类,找到导致爷爷失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