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还是说说首轮对手须坂中学吧。”看出可爱的经理人下一刻就想出手除害后，宗实识时务地转移话题。果然若菜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拿出打印好的资料，摆在每个球员面前。

“须坂中学成立棒球部的时间只有五年，取得的最好成绩是去年的长野十六强。”听上去很厉害，不过事实却是第一轮他们轮空，第二轮又好运地碰到对手弃权，一脸懵逼的就打进十六强，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但靠运气是永远走不远的，几轮后他们就碰上了长野三强之一的东海大附属中学，被以上双的比分血洗，最终没能小组出线。

“那岂不是和我们半斤八两？”吉泽昭雄兴奋地趴在石高吾的肩头，菜鸡最高兴的是什么？当然是碰上另一只菜鸡然后互啄了。

MDZZ，沦为菜鸟很高兴吗？

“不，今年须坂中学来了三个少棒选手，据说都是担当主力的。”若菜说到这里顿了顿，瞄着缩在角落的松山津说道，“你应该很熟悉才对，那三个人待的少棒队叫臼田。”

“我、我……”松山津猛然收拢手指，抓得桌上的资料皱成一团。何止熟悉，他小学时待过的就是臼田少棒，然而那段日子并不值得留恋，该说是没有任何愉快的记忆。

“好了，先熟悉一下对手的基本情况。”再逼迫估计就得哭，宗实朝若菜点点头，后者开始介绍起来。

“需要注意的有四个人，二年级的四棒强打进藤琢磨，左右皆可打击，安打率三成二。还有新加入的少棒三人，一是投手上杉昌平，特点是内角滑球，因为他投球时有瞄准打击者身体而去的错觉，因此会在一定程度上引起打击者的畏惧心理，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但据我调查，在少棒时，他的三振率似乎并不高。还有捕手高城尚志，从少棒起就担任上杉的搭档，善于捕捉破绽，利用守备封杀对手。最后就是加纳启太，司职二垒手，击出率六成。”

听到这里，宗实下垂的眼睑微微一挑，六成？这种效率已经不在菜鸟范围了，看来目标不应该放在长野三强上，而是先要过了这第一关。

“朝仓君？朝仓君？”简单说完须坂中学的情况，以为宗实又开始打瞌睡的若菜连唤了数声。宗实状似将将清醒，揉了一把头发，“我稍稍思考了一下，战术名称就暂定为‘封锁’好了。”

嗷嗷待哺的赤城众人瞪着对招子，不明觉厉地看着宗实，期望赤城棒球部能在比赛中走得更远，即使突破三十二强也行。所有人放下嬉闹情绪，安静听着宗实在小白板上比比划划地讲解。

“‘封锁’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锁住对手的上垒。如果资料出入不大的话，须坂的整体打击能力其实并不高，所以为了顺利拿分，他们只能依靠上垒。要做到封锁，只能依靠守备间的默契配合……”

佐野老师悄悄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几眼，欣慰的同时也不禁怨念，要是能把这份认真劲用到学习上，也不用大多都是学渣了。学渣之一的宗实讲到小半，突然鼻子发痒，又有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

砰、砰、砰。

一球球用力击中墙壁，石灰不由剥落一地，顿时变得斑驳不堪。

汗水不住滑落额头，泽村还是没有停手，把身前那面墙当作了毕生之敌，手臂一遍遍扬起。宗实站在一盏路灯下，昏黄光线照得他的面容混沌不清，像是故意等在这里，又好像只是无聊而已。

“如果不努力，我是追不上阿实的脚步的。”泽村嘿嘿一笑，边练习控球力边说，“这样的话，那些要打进全国大赛的誓言就会变成笑话了。”

“追上我的脚步？”加练了一个小时挥棒的宗实有些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后接话，“天真，等你去了全国大赛后就会发现那些名门学校的球员……”

“都比阿实强？”泽村有些不信，对宗实的实力他是非常看好的。

宗实大言不惭：“不，你会发现那些名门学校的球员还是比不上我。”

泽村：“……”槽点太多，简直无槽可吐。

“我只是开个玩笑。”

泽村咬牙：“不觉得好笑。”甚至还有些冷。

“总之加油吧。”宗实走过去揉揉泽村汗涔涔的脑袋，“争取成为全国大赛里的台风眼。”

泽村感动握拳：“阿实，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或者成为被台风刮走的垃圾袋。”

并不需要你再补充这么一句废话！

***

书柜第三层摆放着一个金灿灿的小猪扑满，憨憨地冲着看它的人咧开嘴巴。宗实站在小猪前半天，最后无奈地拿了起来。手感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盘腿坐在床上，宗实把底部的塞子取开，反手一倒，一堆硬币瞬间散落开。一枚枚数完，又掏出几张在一个上锁笔记本里发现的纸币。一共15560円，看起来是很多。

宗实捏了捏手指心算：“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也就不到一千块。”就这还是原主存了好几年的全部财产。去东京的话，双程的高速大巴要8000円，不过得耗费三个多小时。新干线要快些，路程一个多小时，但往返要14000円，几乎贵了一半。

往后一倒，宗实的头砸在软软的枕头上，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手指反复把玩着一枚硬币。

“阿实？”朝仓奶奶敲了几下，随手推开房门，就见孙子睡在一堆银晃晃的硬币里，“有困扰吗？”

宗实起身而坐：“没有。”

“你这孩子。”朝仓奶奶摇摇头，走过来坐在床沿，轻轻抚平宗实翘起的发丝，“就是后天吧，赤城中学的第一场比赛，要不要请他过来？”

“他”指的是原主父亲朝仓单作，东京某所中学的棒球部监督，一个心中只有棒球的男人。因怎么都抛不下的执着而忽略了妻儿，导致妻子忍无可忍之下和他离婚，借着工作调动的机会去了北海道，几年后更是在那边重组家庭，自此后就很少和原主见面。

原主对这个导致家庭破碎的男人感情相当复杂，一个曾经梦想在父亲带领下打进甲子园的棒球少年，变成了阴暗角落生长的蘑菇。

在即将升入中学之前，原主听闻父亲再婚生下的儿子成为少棒的优秀选手，吸引了多家豪强学校注意。原主越想越憋气，把父亲送的棒球手套从柜子里翻出来，跑到河边用力一扔。

结果扔完又开始后悔，衣服都不脱直接跳进河里。冬季的河水冰冷刺骨，原主身体并不壮实，等被人救起，只恍恍惚惚地抓紧湿淋淋的手套，狡辩地说自己只是去抓鱼，随后一睡不起。

等再次清醒后，原主身体里的灵魂就换成了宗实。什么抓鱼，这么冷的天谁会跳河里抓鱼，脑子有问题吗？这只是借口，朝仓家二老知道，接收完原主记忆的宗实也知道。权当是小孩子最后的倔强，谁都没有说开。

原主不喜欢棒球了？并不见得。实际上他经常会偷偷独自一人跑去小树林练习，还存了钱打算有一天能参加正式比赛的话，就坐车去东京找父亲邀请他来观赛，让那个无情的男人好好看看，他的大儿子并不比任何人差。

这也是为什么朝仓二老看到宗实突然练习起了棒球，还加入棒球部一点都不诧异的原因。以为自己瞒得密不透风，可家里老人早就从细枝末节处知道了一切。

“奶奶，你知道了？那爷爷他……”

朝仓奶奶点点头，并没有说几天前她已经给朝仓单作打了电话，只是周末对方的学校也有比赛，不能过来。

孙子既然好面子，作为家长只需要在背后默默支持就足够了。

“球如果不打出去的话，怎么可能知道它会飞到哪里呢？”朝仓奶奶慈爱地微笑着，“就像你的心情，不好好传达给爸爸的话，爸爸也不会了解。等有时间就去趟东京吧，阿实。”

“啧，虽然这么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打进全国大赛后，再堂堂正正地过去。”原主很幸运，哪怕没有享受到太多父母之爱，还有爷爷奶奶一直陪伴。不管是因为原主的心愿，还是朝仓二老的鼓励，都得尽力去实现，也算是对占据原主身体的一种补偿。

不过，他天然对朝仓单作没什么好感，也不可能像原主那样有复杂的感情，相亲相爱是做不到的，到时候一言不合就是干吧。

宗实看着那一堆硬币，毫无责任感地想。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赤城中学和须坂中学比赛的当天。没有大巴车的赤城球员们还是乐呵呵的坐电车去往赛场。因为周六这天赛场要举行两场比赛，赤城被安排在了下午两点，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急。只是佐野老师想着提前去可以侦查一下其他学校的比赛情况，才在上午就出发。

中午饭倒很好解决，随便吃碗拉面，不过这次佐野老师可不打算再自掏腰包了。

吉泽昭雄举着手机在网上找到了关于春季赛的相关报道，在全国中学棒球综合实力排名上，长野三强被排出了三十名开外，而赤城中学压根都没看到。

“太瞧不起人了！”

“就是，等我们打进全国大赛，一定要好好扇扇这些记者的脸。”

小伙伴们忿忿不平，宗实拉着吊环望向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耳塞里传来一段悠然旋律。而他不知道的是，三个来自东京的访客也走在前往赛场的路上。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陪你过来？”结城将司一脸严肃地质问，朝仓淳平嗫嚅半晌才说：“我还太小，你就放心我一个人来长野？而且今天没有安排训练。”

“我为什么要不放心？”现在说自己小了，以前那个故作成熟的家伙到底是谁？

“反正快走吧，还得再转几次车才行。”不顾对方嫌弃的表情，朝仓淳平拉着结城将司就疾步往前。

结城哲也打量着四周，和东京的快节奏并不完全相同，这座城市的空气中透出更加悠闲的味道。放任两个小学生独自外出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结城家的哥哥拉过来，反正平时有过交集，不算陌生，何况朝仓淳平临时也找不到别的带路人，虽然结城哲也才只是中学三年生。

对此结城没什么意见，春季赛出场的都是一、二年生，而赤堂中学的比赛要明天才开始，来这边观看长野县的比赛，也是不错的机会。

如同一棵渴水的干涸小草，任何关于棒球的事他都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