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没办法成为他的对手,毕竟你……”结城将司颇嫌弃地在他和朝仓淳平之间一比划,“还这么矮,没可能对上的,等上了中学,他早就去念高中了。倒是我和我哥还有机会。”
“啊啊啊,你居然说我矮。”被戳中死穴的朝仓淳平气成河豚,跳过去就想给他来记扫堂腿,结果被对方轻松躲过。
幼稚无聊的小学生斗殴让结城哲也径直走开,静静地一个人观看比赛。第二局初始赤城更换捕手,本间直也上场。他把散落在额头的金色碎发往后一抓,信心爆棚地蹲上捕手位,那模样还让须坂众人以为这是个秘密武器。而赤城众人也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泽村解锁怪癖球。
又是须坂中学攻击,哪怕本间上场,泽村的投球却再次被连续击出,无人出局,二三垒有人。
泽村喘了几口气,示意暂停,慢吞吞和捕手本间汇合,两个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本次比赛的第二次暂停,但须坂队的助理总觉得泽村不是因为陷入不利而叫暂停,而是看着时间叫暂停,因为他正巧瞥见赤城那个女经理跑到场边指着手腕打了个手势。
时间、时间……
脸上忽然传来一丝凉意,助理用手一抹,是飘过来的雨水。
他猛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搜索一翻,又踉跄着跑到石井监督面前:“监、监督,过不久会变成大雨!”
石井监督掀掀眼皮:“那又如何?”
“比赛说不定会被取消!”那即便再赢几球又如何?只会择日重赛,说不定这就是赤城的目的,用坏球消耗局数,还用暂停等手段拖延时间。如果在第五局前变为大雨,那么比赛就会作废。
“慌什么?”石井监督怒斥,“择日再战又能怎么样?赤城难道还会在几天后解开必胜封印不成?最多是把败北的结局延后。我们只要做好现在,就算取消比赛,也没有大碍。”
助理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却觉得石井监督说得有理。
“坏球!”
“坏球!”
“坏球,三坏球!”
一眨眼,泽村又相继投出三个坏球,说不是故意都不可能吧,哪有投手会崩成这样?朝仓淳平说道:“那不成真的是为了拖延到比赛取消?”
结城将司也看向自家哥哥,结城哲也盯着站在二垒位置的那个少年,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样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战术应该不可能做得出来。
是瞧不起我吗?不会让你继续嚣张下去!
须坂打者紧了紧球棒,脚步不自觉往外踏去,对着来球用力一挥,砰一声打个正着,球落在一、二垒之间。
“出局!”
打者一愣。为什么?
石井监督一蹦八丈高:“白痴东西,坏球你也打,还给我踏出击球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根据规则打击者不能在击球时离开固定区域,如果违反规则,当球落在界内时,就会被判出局。如果刚刚投手不是巧合地用球诱导打者踏出边线,那本来用三球才能让打者出局,这样只需要用一球。
“不可能!”石井监督摔掉椅子边的矿泉水瓶,“赤城投手根本不可能做到,巧合,只是巧合!”
“巧合吗?”宗实摊开手接了几滴雨水,“谁知道呢?”
所谓的棒球在他看来从来不是莽夫的战役,而是充分利用规则的人的胜利。
***
日本棒球常常被人说和美国棒球不同,差别在于美国棒球的重点是让观众看到个别球员之间的激烈碰撞和较量,而日本棒球却一直把棒球放在球队合作和战略上。
美棒是纯粹力量的比拼,日棒是肮脏的相互欺骗。但大联盟里就真的只有堂堂正正的比赛?不,曾经混迹大联盟的宗实知道,他们远远比想象中的更加狡猾。
直白一点,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和团队协作的区别,这和国家信仰不同有很大关系。
但近年来日本棒球开始逐步减少战术使用,往美式棒球靠近,即是所谓的“国际化”。动辄炒作天才球员,十年难得一见、几十年难得一见的不胜枚举,而战术的意义被渐渐弱化。
这太奇怪了,难道美棒就能以偏概全地代表“国际”了?所谓的国际化不是应该培养出可以胜过美国的球队吗?说到底不过是日本人天性中的慕强情节作祟。
真正的国际化,不是一昧模仿,而是应该探究本我的极致。
战术得当,也能以弱胜强。
须坂中学下一个打者站上打击区,在放过第一球泽村投球时也选择了踏出打击区,这个球手的球很难把握方向,诡异无比,如果不这样做根本打不到。至于规则,只要不把球击到界内就没问题了。
“坏球!”
“坏球!”
“好球!”
“坏球!”
好球还是坏球?打者脑子混乱了,面对再次迎面过来的球狠狠挥棒。
“出局!”
怎、怎么会?
明明已经考虑到所有情况,却还是被诱出打击区。打者垂头丧气下场,场边的石井监督怒而踢飞矿泉水瓶。
充分利用泽村的怪癖球,诱使须坂球打者犯规出局,总算保住第二局没有失球。
“赤城根本不是为了取消比赛而拖延时间,他们只是充分借用了棒球规则以及能影响打者视线和辨别力的雨天。”结城哲也恍然大悟,能在投手濒临崩溃之际,顺势利用坏球让打者出局。
不过计划虽好,也得对手上钩才行,这就是一柄双刃剑,动辄刺伤对手或者自己。这份心机和疯劲,就像一个豁出一起的赌徒,赤城中学的监督很不好对付。
又给心机BOY宗实背了次锅的佐野老师正紧张地看着球员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然是取得胜利了。”宗实活动开手脚,戴上了头盔,“最低限度这场比赛会因为大雨取消,但不管会不会取消,我是不喜欢落后于人的。”
“朝仓……”佐野老师看着他拎着球棒往打击区走去,球衣背后的背号“4”在雨中若隐若现,“也是个不服输的家伙啊。”
***
须坂投手上杉昌平用鞋子把地面踩实,再抬头面向赤城的四号打者。虽然对自己的滑球有自信,不过眼前这个站姿松垮,似乎到处都是破绽的打者,却带给他极为不舒服的家伙。
“既然如此,就不做试探,果断干掉他好了!”
第一球,仿佛要砸中人的内角球,宗实只是把身体一偏,并没有挥动球棒,啪一声球顺利钻入捕手手套。
“一好球!”
第二球,是瞄准外角的快速球,划破雨水直袭而至,宗实挥棒落空。
“好厉害啊须坂的投手!”
“什么4号,一点能力都没有,三振他吧!”
一些还未离开的观众俨然成为须坂中学的球迷,一看赤城王牌打者即将被三振,纷纷打了鸡血般叫喊起来,听得朝仓淳平额冒青筋。
“说什么呢?”他一把抢过旁边一个平头男的塑料喇叭朝场内喊,“那个谁,你要是被三振了,休想让我叫你哥哥!”
宗实没被三振的时候他也没叫过吧,结城将司暗想。
宗实听没听到愚蠢弟弟的话都不重要,因为第三球已经来了,滑球还是直球,并不好判断,不过看样子上杉昌平应该会以滑球做为决胜球。
“不,是内角快速直球!”有人喊道。
上杉勾勾嘴角,没想到我会以直球为决胜球吧,你输定了……诶?
“砰!”
宗实完全舒展开身体,和泽村利用柔韧身体来击球不同,他是纯粹的力量体现。
挥棒时发出了呼呼的破空声,在球场上涌着暴力美学,也不知道那并不强壮的手臂是如何发出的力道。
球被打了出去,飞得又高又远,直直飞出场外。
宗实甩掉球棒一路连续跑过一、二、三垒,直到跑回本垒。
“全垒打!”
“赤城也拿下全垒打了!”
上杉昌平搞不明白,一般都会以为他会投滑球吧,赤城打者却好像瞄准了直球来打。
成功扳回一分,比分2:1,赤城的局面仍旧落后,不过不影响球员们在牛棚里又跳又叫。这可是全垒打啊,可是报了一箭之仇了。
“阿实好厉害。”泽村紧紧握拳,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值得宗实信赖的支柱。
宗实下场前跑到之前不停奚落赤城的观众所在的看台下,抬起头仰望观众,那些人不懂他什么意思,只见宗实竖起右手食指比在嘴唇上,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别瞎比比。
“啊啊啊,可恶的四号!”
“裁判呢?赤城选手挑衅观众难道不管了吗?”
那些人气得想冲下看台打人,不过宗实装完逼后果断离开,才不管他们怎么叫嚣。
“好帅气啊!”朝仓淳平喃喃低语,结城将司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一个全垒打而已,他才不会承认这个哥哥!
是挺帅气。
结城哲也回忆起刚刚宗实的打击,干脆利落,纯粹的力量展示得淋漓尽致,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