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泡着澡,有些心烦意乱。伸出右手一捧捧地掬起清水泼在自己肩头,好像就能把那妖纹洗掉似的。
一阵簌簌声从房顶传来。“有老鼠吗?”白焰百无聊赖地抬起头,心思却还没从那纹路上转过来。
突然一道银色的闪光突然从房顶飞快向下,倏地没入了澡盆中,险险地擦过白焰的大腿根,水花都没怎么溅起。
“啊!”
白焰大叫一声,神魂都吓到了九霄云外,捞起那东西一看,竟是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抬头一看,才发现房顶上竟然被人戳出个洞!
“喂!下边有人吗?伤着你没?”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从上边传来。
“你谁啊,要干嘛?”白焰气呼呼地叫道,这一下是人是妖还没分清,倒差点先莫名其妙地成了太监,真是岂有此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刀太锋利,我找东西呢,没想到它就这么下去了!你没事吧?我趴这洞口看看啊!”
“别看!你别看!我洗澡呢!”白焰猛地伸手遮住肩上的纹,后背紧紧靠在木桶上:“你找东西还刨坑?属老鼠的吗!”
“我属蛇——哎,等你穿好衣服我去看看啊!”
白焰匆匆披上衣服,右手几乎都没从肩上放下来,总担心上边那不正常的人在偷窥。
不过片刻,少年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喂!里边的公子,麻烦开门!”
白焰这人,最不喜欢别人踏进自己的房间。小时候正是和小伙伴疯玩的年纪,家里的其他人总也不理他。
后来慢慢地,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再后来,因为7岁后妖骨初成,开始年年发作,一年到头经常不是病着就是痛着,知道别人瞧他不起,就最恨自己这副软弱模样,更不愿意让别人进自己屋里。十四岁小天劫后身上又开始长出妖纹,就更是如此。
这里虽然是旅店,但经年培养出的抗拒心理让白焰并不想叫那人进来。
“你回吧,我没事!”白焰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绪,但语气中还是透露着几分生气。
那少年道:“不行不行!我得看看,你叫那么大声,看见了我才安心呀!”
白焰无奈,只得打开房门,露出半张脸来:“说了没事的,你安心回去吧。”
谁知那少年是个自来熟,直接扒上门框,猛地拉开了剩余的房门,一步迈进屋里,已经开始转悠了:“你这房间不错诶,怎么我楼上那间不如你这个宽敞!”
白焰愣了一下,只好关上门也转身进来。
少年转身看着他,脸上露出个阳光明媚的笑,两手抱住深深作揖:“这位公子,小生给您赔礼了。小生名叫染七,这下和公子也算因缘而聚,敢问公子大名?”
白焰没想到这咋咋呼呼的少年还能这样礼貌,作揖的样子像模像样,心里的气消了几分,但还不打算对这个陌生人说太多,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惊吓而已——你在找什么?”
染七在屋里张望一下,拉了个椅子自顾自坐下,刚才的礼貌样子只维持了片刻:“嗨呀,别提了!我师父派我出来找一件仙器。那仙器上有我派设下的追位符,我一路跟着追到了这小旅店,那符突然就消失了。”
白焰道:“那你在屋子里捅这房顶干嘛?”
染七骚骚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没处找吗,想看看这旅店的屋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就四处敲敲打打。谁知这匕首有些灵气,锋利异常,它能辨非人之物,就自己朝着下边去了。“染七突然压低声音,悄声道:”总觉得下边有些邪气。”
白焰心里大惊,担心那没头没脑的匕首竟认出自己是妖了,脸上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神情:“邪气?这地方有什么?”
染七却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呢。我灵力尚低,刚刚结丹,这些仙器还用不好。可能是上等仙器,也可能是邪祟,甚至可能是妖族的灵物。“
白焰说话都结巴了,道:“妖……妖族不是不在……九州么?他们……他们的东西怎么……怎么……”
染七却道:“嗨,若是妖族在这里倒是不打紧。掌门说,妖修和剑修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做得好事就是好,做得坏事就是一样的不好。我只是怕匕首被仙器或者邪祟吸引。”
白焰心里的山呼海啸席卷而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椿谷之战仙门众派大败妖族之后,妖族退居南冥,至今已百年有余。
百年里妖族在九州大地的名声越传越差,就是因为如此,白焰即使再努力装乖扮巧,家里人也始终当他是个怪物,若他只是个寻常孩子,多少也是家族血脉,苏家人断不能嫌他至此。
这是连街头巷尾的孩子们都知道的事实,这少年家的掌门若不是天外来客,断不可能不知道。可他竟然说没什么区别?还是和仙门最具盛名的剑修相比?
白焰道:“你……是什么门派的呀?”
少年的眼神倏地一亮,道:“仙穹派,离这里很近的。我御剑带你回我们山上去玩如何?当作给你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