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王贵召就反射性的门牙一疼,几乎是连着神经也在疼痛。
根管治疗虽然也打了麻药,但真的是疼,针还是顺着他牙花子打进去的,那真的是说什都不想体验第二遍了。
他赶紧摇头,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应晴目的也达到了,可又怕王贵召以后都不敢骑车了,语气又软了下来,哄着他说:“等咱们彻底好了,妈妈看着你学车。”
说着,应晴还有些自责,觉得自己不该同意把那个辅助轮给拆下来的。
辅助轮要是在的话,就算她儿子是去玩山地飞车了也不致于摔得这么惨。
王贵召就怕他妈想起这茬,一件应晴表情变了赶紧拉着他妈出去继续讲孙猴子的故事了。
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和听故事。
一直到晚上王荣国回来了,应晴还在给王贵召讲故事,这会倒是讲到了三打白骨精的经典桥段。
王荣国带着一身的灰尘和满脸的倦色回来,兜里揣了两百五十块钱。
应晴瞅着心疼,也知道自己老公难,连忙给他换了一身的衣服,眼眶微红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落了一身的灰。”
王荣国转了转脖子,冲她一笑,“去干活了。”
这一说应晴眼眶更红了,她老公已经两三年不亲自干活了,都是拉队带人的做活,王荣国是做室内装修的,这次接了个地下室装修的大活,整整一排单元下的出租屋都是他的,手里大工小工的人数不少,又是抹墙灰又是和水泥的,又累又脏。
王荣国以前靠木工手艺挣钱,也接触过抹墙灰这种活,但每次做完之后都会打喷嚏,严重了还会感冒嗓子疼,时间久了自己也就不碰了。
今天一回来,身上都是灰,应晴一下子就知道王荣国做什么去了。
她心疼不已,拿毛巾擦了擦王荣国灰白的脑袋,轻声说:“你要是再生病了怎么办?”
王荣国笑了笑,接过媳妇儿手里的毛巾随意地擦着脑袋,“不会,我戴口罩了。”
应晴还是不放心,不太愿意让他继续做。
“一个小时五十块钱呢,估计明儿我就能把钱给人家了。”王荣国眨了眨说,“不过还得送个东西。”
应晴顿时不吱声了,小卖部老板人很好,怕他家难,一开始说的是开春之前再给钱就行。可王荣国说不,非要三天之内就把钱给他,老板挺无奈的,说了几次见说不动也就同意了。
王贵召坐在餐桌上,定定地看着王荣国,直到把他爸看毛了以后才收回目光。
他埋头吃饭,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怪异的冷笑。
下巴好疼。
王贵召皱着眉摸了摸下巴,有些生自己的闷气。
接着又过了两天,王荣国兜里揣了九百块钱交给了应晴,虽然不说,但眼睛已经没了什么精神,还有些发红。
王荣国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剩了一大半的粥没精打采地回了屋,说是要睡一觉。
应晴跟了上去,给他铺好被子,又掖了掖,在床边坐了一会才出来。
王贵召有点不太放心,抬眼问:“我爸咋了?”
应晴坐在椅子上,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看模样有些恍怔。过了一会,她才“哦”了一声,让王贵召赶紧吃饭,一会上床睡觉了。
等吃完饭洗完碗,应晴轻手轻脚地进屋,略显担忧地伸手摸了摸王荣国的额头。
最担心的还是来了,王荣国发烧了。
王荣国还不是普通的发烧,先吃了退烧药,不管用,硬是烧了半夜。夜里王贵召被他爸身上惊人的热度给烫醒了,立即摇醒了应晴,小声地说:“妈,我爸烧得太厉害了,这样不行,咱得去医院。”
应晴这一晚上也睡得不踏实,几乎是被王贵召略一晃一下就醒了。
应晴把灯打开,叫醒王荣国。
王荣国不愿意去医院,应晴没办法,权衡之下跟他去了诊所,把王贵召留在家里。
王贵召坐在床上干着急,没一会开始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之间他爸妈回来了。
王贵召立即惊醒,跳下了床。
应晴扶着王荣国,让他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在诊所里输液花了三十块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倒是让王荣国身上的温度低了不少,还有些温热。
应晴拿湿毛巾在王荣国的额头上敷着,满脸地心疼。
王荣国一上床就睡着了,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发烧这件事。
王贵召在下半夜里打了个冷颤。
王荣国第二天早上又烧了起来,应晴出去买了个温度计,回来一量,三十八度九。
应晴想把王荣国拉起来,再去趟诊所。
可王荣国死活都不同意,又是耍赖又是撒娇的说自己难受,起不来,就想在床上睡觉。
应晴拿他没办法,只能不停地让他喝热水,在脑袋上敷冷毛巾。
王荣国上了几次厕所,在被窝里捂出了一身汗,温度也没降下来。
要不是王贵召在,应晴估计就哭出来了。
到了晚上,王荣国突然开始咳嗽,脸部涨得通红,眼睛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鼻子里也冒出鼻涕水。咳着咳着,王荣国“哇”地一声就吐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应晴吓得不轻,就连王贵召也开始着急了。
他冲到王荣国的面前,坚决要求他爸上医院。
可生了病的王荣国又拧又不听话,折中之下又去了诊所。
王荣国这一病就是三天,体温一直维持在三十八度五以上,有那么几个小时一下子到了四十度,把应晴吓得直掉眼泪。
到了下傍晚,王荣国费劲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起来。
王贵召拦下他爸,高声叫着:“妈!妈!”
应晴以为老公是想通了,要去医院,结果这个高烧不退的人是要去找小卖部老板,还非要拉上应晴去买个礼品。
应晴一下子就被气哭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打了王荣国几下。
王荣国被打完了也老实了,重新缩回被窝里,哑着声音说:“你去把钱还给人家,不送礼的话就去他店里买点东西。”
晚上,应晴拎着两大包东西回来了。
第四天,王贵召把水银温度计从他爸的腋窝下拿出来,定睛一看,三十八度四。他转过头去,一向生龙活虎的王荣国现在病得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嘴唇苍白干涩,病来如山倒,这个山一样支撑着整个家的男人说倒下就倒下了。
应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着王荣国这四天瘦下来的下巴,哭着要他起来去医院。
王荣国还是不肯。
王贵召一看不行,也捂着下巴跟着哭。
王荣国一歪嘴,“哭不出来吧?”
王贵召破涕为笑,又扯到了缝线的下巴,疼得龇牙咧嘴,还得忍着。
王荣国似乎对着他笑了一下,咧着嘴角,难得的温柔,但瞬间就消失了。
可能是娘俩儿哭的稀里哗啦的让王荣国听得心烦,也可能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王荣国松了口,问:“家里还剩多少钱?”
应晴咬了咬牙,“一百。”
王荣国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骗人。”
应晴抹了把眼泪,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五十的,还有两张四十的和几个钢镚,“没骗你,大国,咱们去医院吧啊?”
王荣国躺在床上,微微出了口气,因为好几天没刷牙,嘴里的味道很重。他干咽了口唾沫,嗓子也有发疼。
“好。”
白天的温度高了些,到底是进了三月份,已经看不见结冰的路面了。
应晴听宋梅说,昨晚上广播预报的温度是零上六度。
她怕王荣国出门冻着,不让他再穿皮鞋了,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王荣国很久以前戴得翻毛帽子给掏出来了。
王荣国虽然病了,但他还是爱美,说什么都不肯戴。
王贵召不由分说的直接把帽子扣在了他爸的脑袋上,虽然帽子是老旧了一些,但胜在保暖。发着烧得人出门要是吹了冷风再冻着了,天知道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