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小厮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摔一大跟头的周胥,韩玥也怕把他给气出什么毛病,赶紧上前来查看,周胥倒在小厮怀里一睁眼就看到探头过来的韩玥,直接疯了:“你还来看我死没死?!!”
辛苦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如此撕心裂肺的吼着。
韩玥讪讪道:“我气你是不对,但也是你有错在先的!”
周胥刚才那句话喊得太大声了,扯了嗓子,这会说话有点说不出来,正北小厮抚着胸口捯着气。
韩玥趁这个机会飞快道:“你说你既然收了那本《与民论》那也是和我达成了君子协议,我们也交了学费的,你要是把陆初赶出来,你就是不诚不信!陆初才几岁?八岁的孩子,你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耍心机?况且你还是她的夫子,你往后要还是这般做法,你就是不仁不义!”
“不诚不信不仁不义的人,如何能教书育人?所以夫子,咱们可都是最后一回了,下一次,我可不是在这书香苑门口闹了。”
周胥被气得生生倒吸一口冷气,灌得肺疼,骇然:“你……你还要做什么?!”
“孔老夫子不是说了吗?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我是不能同你动手的,就算骂也不能骂的再难听了,但我可以去云阳大街上撒泼,将我刚才那番话说与全云阳的人听,倒是就看夫子有几张嘴能说清楚了。”
周胥用手指着韩玥,气的浑身打哆嗦:“……你给我滚!”
韩玥撒完气后又端端正正的给周胥行了个礼,收了先前不正经的模样,认真道:“夫子,陆初是个聪明的孩子,章太傅能带出韩学士那般的学生,陆初对您来说,何尝不是下一个韩学士?您对她苛刻些无碍,万望夫子不要在日常刻薄了她。”
“你既然知道韩学士,就该知道她的下场是什么!她如今也就在云阳这等偏远的地方、在我们这些读书人眼里还是个天才,在京城她是什么?是个忘恩负义的情痴!是个茶后饭余的笑话!”周胥缓过来气,道:“老夫知道,陆初或许是个好苗子,可她毕竟是个女娃子,长大后万一走了韩学士的老路,为一个男人就放弃了自己的大好仕途……老夫受不了这种打击……”
他说这话时,韩玥就一直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依旧端着手,垂眸,诚恳道:“夫子放心,陆初绝对不会走上那韩学士的老路,我既是她的姨娘,便会好生管教她。”
“你?!”周胥不可置信的看着韩玥,冷哼一声:“就你这幅撒泼样还想教好孩子?”
韩玥抬眼不怀好意的看着周胥,一语双关:“总归不会受欺负不是?”
“我看也离被教坏不远了!”周胥铿锵有力的哼了一声,转身要往里面走,韩玥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诶?小哥,帮我把这个带给陆初吧,跟她说让她专心上学,不必出来看我。”韩玥将食盒递给门房小厮。
“是,”门房小厮看了一眼周胥的背影,悄悄的给韩玥竖了个大拇指。
“诶?夫子?”韩玥忽然喊道。
周胥回过头来警惕的看着韩玥。
韩玥好整以暇的问道:“您追捧韩学士,真不是因为她的美貌?”
周胥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劈了:“她都能做老夫孙女了!!!”
“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夫子莫怪。”韩玥连忙赔礼道歉。
“你走!马上走!”
眼见他又要气背过去了,韩玥赶紧的走了。
这会,陆初问她是怎么将食盒送进去的……
韩玥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便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的周夫子人不错,他说是他忘记提醒了,所以这次破例,不过下次不可以了。”
陆初不疑有他,扑闪着大眼睛:“夫子果然是个好人。”
“你这孩子,”韩玥啼笑皆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啊?”
“可是我娘跟我说,这世上有很多坏人,让我时刻提防着。”
“那你提防了吗?”
“……没有……”陆初低下头来,颇为沮丧的说道:“我分不出谁好谁坏,我就觉得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便是坏人。”
“这不对,”韩玥道:“好与坏是这世上最难分清的事情了,有的人就像你娘,虽然打你,却是为了你好;有的坏人善于伪装,他表面上跟你很好,处处为你着想,事事为你操心,背地里不知道如何对你使坏呢。所以不要被一时的利益得失蒙蔽,要学会多听多看;三人成虎,也切莫偏私闭塞,使黑白颠倒。”
陆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都懂了?”韩玥问。
“不懂,”陆初诚实回答。
韩玥低头看着她,垂下的眼眸里光亮暗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她漆黑的眸子中又盈满了温和与希冀:“不懂便不懂吧,总要经历些事情才懂的。”
不论前人把路铺的多好,走路的始终还是自己,走的多了才知道路上哪里有坑,哪里有水,哪里需要避开。
她能做的,就是当好那个站在路旁的安静守护的人就好了。
“今天你要去武馆,我们为了还餐碟,就在外面吃吧?”韩玥提议道。
“唔,好。”陆初想着韩玥应该是刚开始学做饭,没有再反对在外面吃的建议。
韩玥对她如此爽快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问,领着陆初去了中午她要饭菜的那家酒馆。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韩玥带着陆初去了武馆。
韩玥虽然被陆初叫着姨娘,但才十六岁,任谁都会认为她是陆初的姐姐,所以一路上没少被叫错过。
“姨娘,要不我改口叫你姐姐吧。”陆初笑嘻嘻道。
“那可差了一个辈分呢,”韩玥手下毫不留情的拔了拔陆初的脑袋,“你说你天天吃那么多,怎么就不见长呢?”
一提身高陆初就叫了起来:“我还没到时候!”
“我看你是不可能比我高了。”韩玥有意逗她,想看小孩瘪嘴的模样,谁知陆初竟然没瘪嘴,而是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武馆。
韩玥已经帮陆初交好了银子,所以两人一进去,里面那个大师傅拎着根棍子走了过来,陆初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韩玥的身前,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转身抱住了韩玥。她以为这个长着络腮胡的大师傅要拿棍子揍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