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大师傅对韩玥抱拳行礼，低头看向陆初：“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是，”韩玥在云阳行走用的名字时云玥，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她把陆初往外推了推，低头道：“宛央，这是武馆的大师傅，你不是要学武功吗？去让大师傅看看。”

知道这个络腮胡的大师傅不是坏人后，陆初放下心来，松开韩玥，怯怯的往他那边的走了两步。

“站直身子，绷紧！”大师傅蹲下身来在陆初的胳膊腿上捏着，查看她的筋骨，随后对韩玥摇了摇头：“云姑娘，你家这小姑娘骨骼太过纤细，武学造诣上恐不能……不过，她倒是可以练些拳法强身健体。”

韩玥也没失望，对陆初道：“宛央，大师傅说你不能练武，但是可以练些拳法强身，你愿意么？”

陆初歪头：“拳法就不是功夫么？我若将拳法练好了，那也很少有人能打败我呀。”

声音虽然稚嫩无知，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十分欣慰。

韩玥眼皮忽而抬起，看着陆初倔强的小模样，忍不住挽唇笑了起来，还真让人惊喜啊……

大师傅见陆初如此配合，开始跟她介绍自己：“我是武馆的总教头，你平时叫王师傅就可以了。”

“王师傅。”陆初脆生生的喊。

“今日我们先从扎马步开始练吧。”

陆初扎起了马步，她的姿势并不标准，王师傅就在旁边一板一眼的教她。

韩玥只看了一会就知道这个王师傅大约是个行伍出身的小兵卒，并不是真正的江湖人士，但这已经是云阳最好的武馆了，再远就要到旁边城里了。韩玥不相信尚清郡守府所在的云阳城都没有好武馆，尚清的其他城能有？

眼下就当给她打个基础吧，韩玥在心里道。

一个时辰的课，陆初就站了一个时辰的马步，累得直接哭了出来。韩玥全程都在看着她，却并没有因为心疼就喊停止。

有些苦和累，总是要受的。

那晚，陆初是被韩玥给背回家的，她伏在韩玥的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腿疼的已经没有知觉了，双手还紧紧的搂住了韩玥的脖子。

“宛央，还要学武功吗？”韩玥问。

“……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坚持说。

“宛央，还要学武功吗？”

“要。”

“宛央，还要学武功吗？”

“要！”

陆初这一声喊得很大，又带着哭腔，街上还没有关门的摊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忽然大叫的陆初。

喊完这声后，陆初就趴在韩玥的背上又哭了起来。

“哎呀呀，发洪水啦！”韩玥逗着陆初：“宛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初的哭声小了些。

“从前啊，有个员外，他捡了一个女孩，他见这个女孩无依无靠就把她收为了养女，有一天，他忽然发现养女的哭掉的一滴滴眼泪会变成一粒粒的珍珠，然后他就让人把养女关起来了，天天拿鞭子抽打她……”

“后来呢？”陆初被故事吸引住了，暂时忘了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后来啊，养女泪竭而死，员外得到的那些泪珍珠也化成了一抔咸水。”

“啊？死啦？”陆初微怔，故事里不都是正义的结局吗？为什么员外没有得到惩罚？

“对啊，不然呢？”韩玥直了直腰身，打起精神来问陆初：“宛央，若是你是那个员外，你会怎么做？”说完，韩玥不等陆初回答就笑着道：“我看你定是也要天天去打这个泪姑娘的，毕竟咱家宛央可是个小财迷啊，哈哈……”

陆初气的捶了一下韩玥的肩膀，反问：“那姨娘呢？姨娘是那个员外会怎么做？”

“我啊？我天天给她讲鬼故事，把她吓哭，可不就有一大把一大把的珍珠么？”韩玥不正经道。

陆初也没有料到这个发展，又愣住了，好半天才将脸趴在了韩玥的背上，哼哼唧唧：“姨娘你怎么又好又坏的？人家姑娘都那么可怜了，你还吓她。”

“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韩玥道。

“好。”

“从前有一个人，胆子特别小，他死后呢，就变成了胆小鬼，但是刚死的鬼怪都有要吓唬人的任务，必须得吓够了次数才能往生轮回……”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韩玥全凭大街上的灯笼那微弱的光芒照着脚下路。

“……这个胆小鬼为了往生，就决定找更胆小的人去吓，谁知道那些比他还胆小的人不撑吓唬，一吓就死了，一吓就死了，胆小鬼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后来，一入夜，大街上胆小鬼的鬼魂们就开始游荡，找寻它们要下手的人……”

陆初支棱着耳朵等了一会，没等到韩玥再说话，她声音发着颤：“讲……讲完了？”

韩玥不说话，只低头走路，长发垂了下去，盖住半边脸。

陆初从她后背上起身，睁大眼睛看着身下的韩玥，又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姨娘？”

韩玥不说话，保持着同等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陆初终于要忍不住了，刚哭过的嗓音带着沙哑：“……姨……”

韩玥嗓音低沉阴森：“嘿嘿嘿……”

陆初：“哇！！！——娘！”

这次是嚎啕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