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白皙，嘴唇红润，鼻梁笔挺，刘海稍长，偏分样式使得碎发落在额角和眼镜的银色边框，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而神秘，奇妙的组合使得其人看起来很有礼貌，但礼貌中的距离感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粗看不算出众的相貌，搭配其穿黑色羽绒服也泯然众人。

只有那双隔在镜片后的眼睛最为独特，他看得出男人悄悄收回了审视，装作无事发生般演起了戏。

褚凌注意到他的裤子，似乎是西装裤，黑色袜子，皮鞋铮亮。

思绪一秒就拐向，好想知道他上面打着什么颜色的领带啊。

男人弯了弯唇角，把手里的书合起来收进臂弯挂着的皮包，书脊上远远看着像XX法律实务：“一路蹭过来也是辛苦你了，如果你不蹭我我兴许什么都不会说，可是你蹭了，那我只好提醒车厢里的诸位注意安全，男士也注意保护一下女士。毕竟苍蝇就在眼前，打不死，也怪恶心的不是。”

男人说完就大步走到褚凌身边像要下车，人群自动为他分开道路。

猥琐男愣在原地，喘了半天粗气，再抬头眼睛红了：“你他妈说谁是同性恋？”竟然不由分说冲了过来抬脚要踹！

褚凌突然感激起了相依为命了几分钟的钢管，他把男人拽在身后，格挡，反制，膝击一气呵成。只听“哇”一声，围观的尖叫声经历迷之转音变为赞叹，褚凌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对着呲牙咧嘴的男人一笑，掏出警官证：“警察。”

“你他妈算个屁的警察，有人诽谤我是同性恋！你！你居然打无辜群众！”

“是你意图动手在先，车厢里的人也没瞎，如果不是我，他就要遭殃了。”这时候还能反咬一口，褚凌笑了，“至于你做了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离大学东路就一两分钟车程了，不如跟我去分局派出所睡上个三天冷静冷静？”

猥琐男也不□□了，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去其他车厢了。褚凌目送他一程，寻思着一会儿下车跟乘警反映情况，身后传来声音：“谢谢。”

褚凌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眼睛。

像海一样深邃，相望的瞬间欲语还休，诱得他想了解更深一步，却又被隔绝在不知多深的距离之外，只能看个大概，摸不出个形状。他探究地望去，探究原样被送回来。男人只是安静地接收又奉还，外形仿佛是陷阱，等着什么东西自投罗网，他只守株待兔，等鱼上钩。

这只是一眨眼的感觉，男人再开口时表情纯然：“警察同志？”

褚凌这才发觉自己失态，然而那感觉太奇妙了，他试图再从男人眼中看出什么，那瞬间的感觉找不回来。

车门打开，男人对他礼节性地笑笑，大步离开。

姑娘们跟着下车，叽叽喳喳讨论起新教授；其他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也跟着下车，似乎都是附近大学城里的学生，还有零星住在近郊的居民。

人流量算大，车厢基本要空了。褚凌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地铁——”

提示音响起，他忽然惊醒，在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秒抢出车门，再把险些夹进门里的风衣后摆迅速揪出。他顾不得地铁安全员的斥责，想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大步向前跑。

他飞快地跑，却暗自觉得好笑。他不知道自己在愣神什么，只知道车门快要关上的瞬间，他有一种会后悔的感觉。

如果不去认识他，他会后悔的。

然后他像一个疯子一样跑在地铁通道，顾不上看地图，只凭感觉判断方向。

跑到地下通道的十字路口，他不得不停下，扶着墙喘气。

方向，东南西北。

他该往哪走才不会后悔？

“警察同志？”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褚凌猛地抬头，男人站在地铁布告栏前，衬着满屏的寻人启事，目光满是探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褚凌摆摆手示意无事发生，扶着墙喘气。稍微歇下来，又止不住笑意，摇头在心里叹气。满头的汗落在眼眶，他试图拿手抹掉，眼前就多了一包纸巾。

褚凌稍稍开口要道谢，意图却似被男人看穿，他道：“别客气。”声音就如同清泉进入耳朵，浣洗过头脑，精力瞬间满盈。

“别警察同志了，我是褚凌。”

男人稍稍挑眉，随即礼节性地一笑：“我是靳栩哲，革斤靳，木羽栩，哲学的哲。”

听到名字的瞬间，褚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消失了，喜悦骤冷，瞳孔张大，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了。

原来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