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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孩子(1/2)

汪美娴三七那天,官宸为她做了一场超度。

超度的场面和亦灵想象的不大一样,没有电视剧上演的那么浮夸,官宸甚至连道袍都没穿。他只穿了一身素色的禅服,还是那个简单的法坛,与上次相比也只是多了一些往生钱,还有一盏孔明灯。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也很顺利。

官宸取出一张黄符捏了个诀,一甩手,黄符飞快地射入了孔明灯里,随后无火自燃起来。这一道黄符燃烧得非常缓慢,被加热的空气将孔明灯慢慢地撑了起来。

在官宸低吟的往生咒声中,亦灵看到汪美娴的身影逐渐变淡、缩小,飘飘忽忽地进入了孔明灯当中。官宸打开了窗户,随着他的剑指画出的一道弧线,孔明灯缓缓地升起,飘出了窗户,最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凶杀案的热度慢慢的也就降下去了,毕竟这是一个热点随时变化的时代,大家上课讨论的内容也又恢复了以往多样化的形态。

今天是星期四,结束了下午的第一节课,官宸回到了办公室,想着再过一天就放假了,心里一阵的欢快。

这节课上的是高三年段,经过两年磨炼,从小兔崽子熬成老兔崽子的高三学生们的确更让人不省心。但毕竟他出场就自带「抽过赵威」的气场,对于男生们的威慑力是足够的,课上除了走神的人比较多之外,也没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相比起男生们,倒是女生们更难缠一些。城远中学很多年没有新老师加入了,官宸这一来,有没有提升师资水平先不说,倒是把颜值水平都拉高了一个档次。

青春期里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行为必然都会变得非常的幼稚和令人难以理解,高三年级的女生们也是如此,说要给他生猴子都算是入门级的调戏。好在从小到大有着丰富的被调戏经验,官宸也一点儿没惯着她们,脸不红心不跳,一出手又是粉笔飞弹外加三百张黄符警告,把女生们对他的好感全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自己都可以在高中部横着走了啊,官宸很得意。这么霸气的美术老师,上哪儿找去啊,为什么许清就不知道珍惜,用人这么狠,跑了怎么办!

坐在办公室里泡着茶,官宸总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直到办公室外面传来了一声气贯长虹的吼声:

「官宸!你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嚯?

这一声吼,让正在办公桌旁边泡茶的官宸忍不住眉头一挑。哎哟,是熊杰这个倒霉孩子。那天他给这孩子请了个倒霉鬼跟着之后,想着第二天他就会来找自己,结果忙着汪美娴的事儿就给忘了。

但是……官宸伸出手指算了一下,这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这孩子不会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尽管现在熊杰来找他了,但是他并没有出去的意思,谁出去谁就是儿子啊!他扒拉着茶叶的手都没有停下,倒是同一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纷纷伸头向外面看去,有两个甚至已经站了起来,赶着趟儿地要出去……认爹。

「狗日的王八蛋!赶紧出来!!」

外面的声音还在喊,官宸淡定地走着泡功夫茶的程序,对这声音恍若未闻。他向来讨厌泡茶的时候被别人打扰,就算现在外面有个厉鬼正在兴风作浪,也得等他喝完这一口茶再来收拾。

「嚷什么嚷什么?!」高中部的通用体育老师老沈此刻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门口,领取了「王八蛋」的称号。

老沈手上的教鞭猛地一挥,指着熊杰的脸就吼:「熊杰!!你旷课一星期是去拜师了?!咋了学成归来了??狮吼功吗?!我们这一办公室是不是要给你鼓掌助兴啊?!!」

比起诚远中学其他老师连学生都压不住的弱鸡气场,老沈可以说是教师队伍中的一股泥石流,毕竟是搞体育出身,业余爱好还是拳击,学生们轻易都不肯招惹他。

可熊杰今天像是吃错药了,脸色阴沉不说,一身衣服都脏得像在粪坑里滚过似的,面对老沈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扯着脖子就喊:「老沈,这没你的事!官宸呢!赶紧把丫交出来!!」

「你找官老师决斗呢还是练功啊?!」老沈一教鞭抽在办公室门上,一声巨响,把数学老师的笔都吓得掉地上了,「来来来,先过我这关再说!!」

「我日!老沈我和你拼了!!」熊杰一声暴喝,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两个度,刚把笔捡起来的数学老师手又是一个哆嗦,笔又掉到了地上。

「来!老子今天不信打不服你这个龟孙子!」老沈也来了脾气,把教鞭往地上一扔,就要迎击扑面而来的熊杰。

虽然身材差异有点大,但老沈也是有着与自己的暴脾气相匹配的一身腱子肉的,赵威他都抽过,虽然……只抽了个平手。但是面对赵威的老手下败将,他倒是一点都不虚,看着熊杰这扑过来的架势,他已经默默在心里算好了出拳轨迹,就等着熊杰的第一个动作。

没想到,熊杰这货压根就不讲套路,面门大开地冲过来,两只手同时伸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老沈的肩,用力一扳,「Duang」地伦起他就往自己的身上那么一撞。

熊杰一米八几的个子,两百多斤的体重就像一头熊,身材都有老沈的两倍宽,拉人往自己身上这么一撞,效果和撞墙也差不了多少。一瞬间老沈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恍恍惚惚地就被熊杰拍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解决了老沈,熊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泡茶的官宸,拔腿就往里面走。而眼看着体育老师被瞬间KO,其他老师纷纷闪身让道,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官宸此时正喝完一杯茶,刚抬起头就看到熊杰把老沈拍在了门框上,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下他的战斗力。

「官宸!!你这个王八蛋!!!」熊杰嚎了一嗓子,快步朝他冲过来。没想到刚迈出两步,离官宸还有三五米的距离,他就一脚踩到了数学老师掉在地上的圆珠笔。

圆珠笔发出「咔嚓」一声阵亡了,然后就是熊杰的一声「卧槽」,整个人就劈叉了。然而柔韧性不够,没劈到底,为了不劈到底,他的另一只脚也在匆忙中往前一跨……就踢在踩到笔的那只脚上了,没稳住,整个人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刚好摔在了官宸的脚边,还是五体投地狗吃屎的跪拜姿势。

「平身啊,小熊子。」官宸一脸笑意,手里的茶杯都还没放下。

「我操丨你……」熊杰挣扎着要站起来,刚伸出手想要扶茶几,就摸在了装开水的壶上,后半句的「大爷」都还没出口,就被烫得又嚎了一嗓子。

「哎,小熊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官宸放下茶杯,看着灰头土脸的熊杰一脸的关切,「这么冒冒失失的,快起来。」

「我操丨你大爷的官宸!」熊杰又是一嗓子,声音特别洪亮,大有下一秒就要暴起的姿态。

办公室的老师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脸上全是又怂又兴奋的奇特表情,就等着熊杰雄起了。

没想到,熊杰这一嗓子嚎完,声音突然间就泄了气,然后一瞬间转成了哭腔,整个人扒拉在官宸的腿上,也不起来了:「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嗷呜呜呜呜呜!」

最后干脆都哭出声来了。

这下官宸就有点方了,这场景咋看着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他只想对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看着他的一张张八卦的脸说,我可他妈什么都没干!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这不倒霉鬼闹的吗……

「那个,小熊……啊,你先起来。」官宸扶了一把,没把熊杰扶起来。

熊杰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惊涛骇浪落花流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走廊外吃瓜的学生都围了一圈了,官宸看着心里有点烦,手伸到熊杰的腋下就要把他给架起来,一用力……没架起来。

这家伙太他妈沉了,关键是还哭得很专注,身上的重量全压他手上了。官宸此刻也火了,又是一用力……还是没架起来,倒是耳朵听到「咔嘣」一声肩关节脱位的声音……

这下熊杰哭得更厉害了,连被拍门上的老沈都被嚎醒了,看着刚一下就把自己撞懵逼的熊杰此刻的惨状,他从心里升腾起了对官宸由衷的敬意。

此时其他老师们也不围观了,看着熊杰的凄惨模样,七手八脚地围过来要扶他。

「他肩膀脱臼了。」官宸手还架在熊杰的腋下,想动也动不了,只能提醒一下过来的几个老师。

「那赶紧让他躺着躺着,侧过身啊!」老沈此刻一点都不计前嫌,毕竟他是一名有教师证的合格老师。而且这种跌打损伤类的毛病还得体育老师出马,也顺便能帮他找回点儿刚被拍糊在门上的面子。

「老沈啊,能行吗?」看着熊杰被放倒在地上,数学老师一脸担忧,「要不送医院吧?」

「不用,」老沈大手一挥,「送医院也抬不动啊,这两百多斤的体重估计得收不少续重费呢……」

说着,他就往熊杰边上那么一蹲,抓起他的胳膊,一边对数学老师说:「不要小看我们体育老师的业务能力好吧?上体校那会儿,我的体育保健学每次都是……」

「满分!」随着老沈最后两字出口,他手上的力道猛地那么一加,熊杰又是「嗷」地一嗓子,听着却比刚才的更加凄厉。

「老沈啊……我看情况好像不大对啊!」数学老师弱弱地说。

这会儿熊杰也不哭了,估计都哭不出来了,豆大的汗珠挂了一脸。

其他老师也都眨巴着眼睛看着老沈,在围观的人群中还掺杂着几个看热闹的学生。

「那个……对不起,」老沈此刻一脸的歉意,「我好像掰反了,重来啊……」

气氛一阵尴尬的沉默,官宸都快被气乐了,心里估摸着老沈的体育保健学分数可能得跟海绵宝宝一样水当当的。不过他也是真心地佩服熊杰,别人被倒霉鬼缠着个两三天就能察觉出不对头了,这倒霉孩子愣是挺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么粗的神经,这熊大水准的智商……此刻他只想默默地给他点个赞!

不过官宸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知道再不把熊杰身上的倒霉鬼请走,老沈估计得把他整成断臂的维纳斯。他默默地走到一旁,不动神色地伸出手来掐了个法诀,低声念了一段送鬼的咒语,在感觉到熊杰身上的晦气都散去了之后,才又走到老沈的旁边。

托倒霉鬼的福,这次老沈没再出错了,残存在他脑海中的体育保健学片段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终于没让他在众多老师和学生的面前丢第三次脸。

***

保健室里,官宸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和熊杰四目相对。

在经过老沈的一顿折腾之后,熊杰的肩膀脱臼问题算是解决了,但人也差不多是不能要了。在老沈的一再要求下,熊杰还是被一众老师护送到了医护室,并且强行安排他在床上躺到放学。

而官宸……也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在这里看着他。虽然他觉得现在已经并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但是估计其他老师看刚才熊杰的表现,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事儿」,所以给他们留了这样的一个空间好私下解决。

真实的贴心了,官宸都想在心里给他们鼓鼓掌。

此刻他正处于想抽根烟又想为人师表的焦灼中。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烟瘾,抽的烟也都是口味清淡的女烟。在大部分时间里,他抽烟都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和一些其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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