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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诞之日(上)(1/2)

【十三】

东峰与西峰不同,不比重明那里任其生长的作风,此处的景致明显有整理过的痕迹,山前山后花木繁盛,芭蕉梧桐、翠竹兰草,应有尽有。

南宫珏随云出岫穿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羊肠小路,尽头处便是青砖黛瓦的寝舍。

门口的小童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打弹子,见到他们都骇了一惊,连忙爬起站好,恭恭敬敬向云出岫施礼。

“我下午命人带话来,让蕉翁给清扬安排住处,可都办妥了?”

蕉翁是三处寝舍的头儿,给诸弟子分派房屋之事向来由他负责。云出岫心知逍遥道弟子众多,房舍向来紧张,尤其最近前来道贺的宾客颇多,是以他先遣人来给南宫珏占了个好位子。

当先一个苹果脸的小童儿拱手道:“启禀大师兄,房屋已经收拾妥当,请小师兄下榻便是。”

云出岫微微颔首,由他领着向里去,又同抱着行李的南宫珏解释说:“这是后门,正门在前面。那边是大路直通主峰,这小路距离缺月殿最近。你平时上早晚课或是去演武场,走这里更方便。”

南宫珏留心细看,见茂林修竹之中,一排排青灰色的屋脊鳞次栉比,中有一座六角形楼阁比其他房屋都高,俯瞰着远处的苍茫碧波。微风过处,吹得檐下铃铛“叮叮”作响。

“这里房子多,但是院落也大,挺宽敞的。”云出岫怕他不适应与人同住,毕竟他在家时一人独占着一座花园。“你先住着,若不习惯再同我说。我去求太师父,将你接到坐忘峰上居住。”

“坐忘峰?”南宫珏已经第二次听他提起这个名字。

云出岫穿过游廊,领他走进前院,笑说:“太师父独居坐忘峰养静,就是南面那座山峰。我也在那里住,陪着他老人家。上次我说教你仙法,让你早晚来找我,就是那里了。”

二人转过两列房舍,来到阁楼旁边单独的小院子里,云出岫将他领进正门:“即日起,你就住在这里,楼下读书,楼上就寝。可还满意吗?”

这间屋子极阔朗,从南至北共有六根廊柱,却不曾隔断。地下铺的黑玉砖,梁上悬着绿丝绦,紫檀大桌共有三张,笔墨纸砚、古董瓶剑,一应俱全。

左手边一架楼梯,上面“咚咚咚”跑下来一人,脆声笑道:“清扬?快!上来,上来!”

南宫珏看见清朗,心里颇畅快,正是此等毫无心计之人才投了他的脾气,有这样的舍友他便不怕相处不来。

“上去罢,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云出岫将濯缨剑放到他怀里抱着的包袱上,接着被清朗抢在手里:“我帮你拿。要宵禁了,大师兄快回去罢,别让小师叔抓了。”

“清扬就交给你们几个了,他年纪最幼是小师弟,你们凡事要多让他几分。和睦友爱是最要紧的,切记不许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师弟!知不知道?”云出岫不放心地嘱咐。

清朗不耐烦地摇摇手,道:“哎呀知道知道,大师兄快去罢!”说着将南宫珏拉上了台阶。

云出岫与他目光相接,浅浅一笑,待他上楼,方自行离去。

南宫珏被拽着登上台阶,耳里听见清越和清秀在头顶喊道:“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来了?”

“你看是谁!”清朗两步蹦上二楼,指着后面的南宫珏说。

屋中三人齐齐侧目,见到他俱各一喜,齐声欢呼道:“哦——太好了!”

南宫珏也报以一笑:“你们早知道我来?”

“就是不知道才惊喜呢!”清越夺过他的行李说,“今儿下午就听说要安排人进来,我们还以为是新来的那个讨厌鬼……叫什么博弈的。没想到是你,真是老天保佑!”

清灵贼兮兮的眼珠骨碌一转,坐在屋中央的圆桌前说:“听说博弈是大师尊的朋友亲自引荐来的,虽未正式拜师,却跟我们一起修行,不容小觑。”

“嘁,那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师父的亲戚呢。”清朗跨坐在凳子上,斟杯清茶,一仰脖儿喝了个底朝天。

南宫珏不禁讶然:“你是师父的亲戚?”

清秀放下手中镶有五彩宝石的靶镜,从落地镜子里转过身,倚着床边的雕漆小桌,笑说:“他是青城江氏一族的公子,他爹江万里娶的是峨眉乐氏一族的大小姐。而我们师父拜师之前姓乐名林,是乐氏的长房次孙。论起来,他得叫师父一声表舅。”

“这么复杂。”南宫珏咕哝道。

“甭管那些,先给你看看你的床。”清越指指靠南窗的泥金雕花榻,“喏,就是这张。这个位置背阴靠窗,嫌潮的话墙角罐子里有伏龙肝和香灰,拿些装在铜盆里搁在床底下就行。”

南宫珏摇摇头,道:“不妨事,这就很好。”

楼上与楼下不同,一整间屋里隔着三道紫檀镂空的垭口,第一道垭口外是楼梯边的穿堂,两边窗前各有一盆花木,里隔子住着清朗与清秀。第二道隔子里住着清越与清灵,最后一道隔子里是他的床位,和一张空着的矮榻。

南宫珏的床上衾枕俱全、被褥整洁,显然已有人来打扫过。床边的桌上也有他幼时爱看的几本游侠传记,想必是云出岫特意让人备下的。

他勾了勾嘴角,将濯缨剑挂在板壁上,从怀中掏出呼呼大睡的小奶兽,放进了被子里。

清朗正翘着二郎腿准备睡觉,忽见他摸出雪白的一只团子,惊讶道:“猫!小师弟养猫!”

其余三人闻声看去,都问:“真是猫?”

南宫珏转过头,莫名其妙:“不是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兽,路上捡的。”

清越从床上一跃而下,道:“不得了不得了,清朗养了只会说话的鹩哥,你这一养猫非给他吃了不行。”

“哦对了,我还没把老王拿回来呢。”一语提醒了清朗,忙不迭地下楼而去。

清秀捋着头发解释说:“他那只鸟叫老王,坏透了的东西,成天嘴里一句好话没有。你这猫来得正好,一口给它吃了,看它还胡说八道不说!”

话音刚落,只听楼梯下传来一声:“清秀臭美!清秀臭美——娘娘腔!”清朗提着他的黑鹩哥,上来了。

“你才娘娘腔!”清秀忿忿,捉起枕头砸将过去,正中桌前矮凳。

南宫珏摸摸小奶兽的圆脑袋,道:“它很乖的。”

“晚上警醒着些,别叫它偷摸把老王吃了。“清朗将鸟挂在窗户下,扶起凳子,褪去外袍,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榻上。

“我看着它,不会。”南宫珏也已梳洗好,遂吹灭蜡烛,上床安寝。

已是宵禁时分,远处钟声嗡鸣,近处铃声清脆,夜风吹得窗格轻轻震动,飘进阵阵泥土芳香。

不多时,外面一道惊雷,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

清越翻个身,叹气说:“又下雨了,清朗的呼噜比雷还响。”

南宫珏择席,第一夜睡在此处,难免困意阑珊、无法成眠。

他双手枕在脑后,耳边听着窗外雨打芭蕉之声,滴滴答答、接连不断,心中泛起万千愁绪——云出岫当真待他极好,事事周全妥帖,衣食住行都帮他安排,连床前香炉中的熏香都是他素日最爱的“薰陆”。

如此深恩厚意不知怎样还报才好,他一生利利落落、干干脆脆,从不亏欠旁人也不喜被人亏欠。这样的情形从未有过,令人苦恼。

再者,明日即是比试之期,他虽学得不错终究是初学乍练,能不能敌得过自小出生在仙门世家的倪京英,还是未知之数。

最为重要的是,打从在醉芙楼遇见云出岫起,一路辗转到畸零山来拜师,中间已耗费了不少时日,可他却一事无成,既没有学到本事——如若不算今日学的剑法与步法——也没有查到仇人的线索。

在畸零山待得过于惬意,他觉得自己较之于从前麻木了许多,至少那种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否则就夜不能寐的心情,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忍耐。

南宫珏不知是对是错,只是难以克制地感到愧疚——为自己悲伤的淡去,和逐渐学会的隐忍而愧疚。同时因愧又生恨,恨仇人,也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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