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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诞之日(上)(2/2)

一念及此,他仿佛看见幽暗的夜色之中,自己那面目狰狞的大仇人冒雨而来、破窗而入,一剑刺向他咽喉。

南宫珏闪身避开,拔剑迎上,大喝一声:“纳命来——!”

“小师弟……南宫珏?南宫珏?”

倏然之间,身后一人勾住他肩膀,唤他的名字。南宫珏一怔,只觉天旋地转、目眩神驰,眼前事物一一散去,仇人不见了,雨水也不见了……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恍惚中见清越手拿烛台站在自己床边,沙哑着嗓子问:“四师兄?怎……怎么了?”

“怎么了?”清秀爬起身,揉着眼睛说,“你梦魇了,一直嘟嘟囔囔喊打喊杀,也不知梦的什么。”

是梦。

“原来是梦……”难怪他看不清仇人的长相。

南宫珏坐起身,抹抹额上汗渍,垂目道:“我……老毛病了,没事儿。”

清越见他这般,回身从柜中取出一只鲜红色瓷瓶,倒给他一丸药:“压惊平气,二师伯给的。”又给他斟来一杯茶。

“多谢师兄。”南宫珏就着他手里的水服过药,复又躺下身,听他道:“睡罢,明日是太师父寿诞,要早起的。”

南宫珏“嗯”了一声,道句“安眠”,呆呆望着房顶,半日,方又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不等众人起床,院子里已吵吵嚷嚷起来。南宫珏穿戴好、梳洗毕,启窗看去,见小童儿都围在院子里,听管寝舍的蕉翁安排列队。

清朗马马虎虎洗过脸,大手一拍清秀,催促道:“别描眉画眼了,就快晚了,大家都快点儿!”

南宫珏忙整好床铺,匆匆下楼,同他四人一道往主峰跑,沿途寂静无声,半个人影都无。

待转过栈桥,金光拨散云雾,前方赫然是主峰上的冲阳殿。清越望着广场中黑压压的人群,笑说:“大家都聚齐了,我们真是来晚了。”

一语方毕,头顶立刻有人喝道:“知道迟了还不快些!”抬眼却是重林脚踩一柄无名剑腾在空中。

“师父,太师父到了么?”清朗高声问。

“你太师父正在后面换衣裳,你们速速去前殿招呼宾客。”重林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云出岫的嘱托,补充道:“清扬去坐忘峰接一接。”

南宫珏领命,当即原路返回,向南边坐忘峰奔去。

彼时拙云殿中,云出岫双手捧靴,侍立在榻前,道:“师祖,您答应孙儿的事,可别忘了。”

玄一祖师对着镜子观察半日,理完左边鬓角,又去整理右边鬓角,随口应付说:“记得记得,不就帮清……清扬说几句话嘛,忘不了。”又道:“清音啊,你看为师这发髻如何?梳得是不是太光亮了些,似乎稍显古板,少了点潇洒飘逸之姿呀?”

“祖师爷俊美无俦,虽然已有二百高龄,可看着比徒孙还精神呢。”云出岫给他穿上靴子,溜须道:“今日的发髻刚刚好,您的神威必能震慑群雄。”

“也是,为师一向美姿容,不在发髻上。”玄一甚满意,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线,拍拍云出岫的肩膀说:“走走走,把香囊带上,为师亮相必得香喷喷才好。”

云出岫给他系上香囊,扶着他慢悠悠走出门,恰好与南宫珏迎面撞上:“你可来了,这是师祖,快快拜见。”

眼前人苍苍白发、满面红光,一双大眼含晶润,两弯剑眉英气藏,虽然一把年纪却精神矍铄,颇有意气风发之态。

南宫珏见他仙风道骨,又和蔼可亲,忙叩头道:“徒孙清扬,拜见师祖!早闻师祖江湖美名,今日一见果真风采卓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仙门修士!”

“哈哈哈哈哈!”玄一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颤着手点点他,向身边的云出岫夸赞:“你说得不错,不错!这可真是个聪颖明|慧的小家伙,尽说大实话!”

云出岫倍感欣慰,一面扶着他向前走,一面颔首笑说:“是啊师祖,孙儿也是看他聪明懂事,才告诉师祖的。这孩子过目不忘,根骨极好,是个武修的好苗子,说不定将来能有大成,挫败玄微一门呢!哎呀只可惜——唉……”

南宫珏尾随其后,听玄一问:“可惜什么?”

“这个……孙儿也不敢说。”云出岫刻意卖关子,引得玄一抓心挠肝,急道:“可惜什么?你这孩子,还不快告诉我。”

“他虽是天生的武修之人,可师父却将他安排在了重明师尊门下,让他修了超然道。”说到此处,云出岫仰天长叹,“可惜——我畸零山无人,恐怕还是越不过玄微山去了。”

玄一祖师气得哼了一声,道:“玄微山有甚了不起,焉能越得过我畸零山?难道我门中无人了不成,处处让他们抢风头!”

玄微门与畸零门本出一源,当年玄一接掌门主,而他师弟自立山门,便是如今的玄微一门。二人拜师时便不和睦,时时针锋相对,各自掌门后更是处处暗中较劲。

上届仙门大会上,玄微祖师的弟子们大出风头,以精湛绝伦的出尘剑法大败江湖各派,一并将畸零山也压了下去。

由于重渊座下只有四个名正言顺的亲弟子,在对方的衬托下显得势单力薄,若非云出岫的一手乾坤圆转震动在场诸人,他们身为江湖第一修仙门派的脸便丢尽了。

当初玄一祖师面上装得漠不关心,实则一天三道书信讯问比试情况,得知情况在家气个倒仰,一连几日闭门不出。

此事闹得着实不小,重渊与重明、重林、重霄,四人在坐忘峰跪守三日,才平了玄一胸中郁气。

如今听云出岫说南宫珏资质颇高却明珠暗投,修了不适宜他的超然道,玄一登时焦急:“你师父越发糊涂,还不如我一个老人家。凡夫俗子还讲求一个因材施教,何况你我修仙之人?若胡乱授徒,何必还分超然道、逍遥道,大家一起修行岂不甚好?”

南宫珏愈听心里愈高兴,跟在后面添油加醋说:“师祖息怒,许是师父要磨练徒孙的性子,也未可知。不过徒孙私心里,确实更喜武修。如今转投重林师父门下,想来也是大师尊他别有深意吧。”

他长在高门大户,身边的人际关系较寻常人家更为复杂,因而很懂得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伎俩,此刻便拿来用一用。

“逍遥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不如玄正道武修厉害,待我想一想。”玄一顺嘴答应着,被众人簇拥来至主峰。

诸弟子、宾朋见他驾临,纷纷起身相贺,甜言蜜语、恭维夸耀,一顶顶高帽送到头上,将玄一捧成了天下有一、世间无双的老神仙。

一时,众人拜见恭贺毕,俱都归座入席,殿内筵宴齐开,热闹非常。

各门派弟子把盏言欢、谈天说地,羽觞环阶转、清澜傍席疏。十二只长明灯摇摇曳曳,映得人人面色生辉。

服侍的小童一拨拨上来又一拨拨下去,送菜的仆役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琥珀杯明如皓月,琉璃盏灿若星辰,四下里一派欢庆祥和。

窗外奏乐之声穿花渡水而来,伴着暖风熏得人昏昏欲醉。南宫珏搁下碧玉描金杯,揉揉太阳,同身边的清越悄声道:“我出去吹吹风,师父若问起来,烦请四师兄帮我照应。”

“去吧,去吧。”清越摆手说,“大师兄也在外面。”

南宫珏从侧门溜出大殿,顺着廊檐下的台子向后绕去,忽见前方骄阳下,一个白衣身影立在那里,正凭栏远眺。

“你出来做什么?”云出岫听见脚步声,见是他,神色蓦地沉了两分。

“我透透气。”南宫珏瞧他倒像着了恼似的,上前问:“兄长怎么了?多谢你方才在太师父面前为我说话。”

“原是答应你的事,没什么好谢的。”云出岫淡淡道。

南宫珏听他语气不对,偏头追问:“兄长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云出岫看着他漆黑如长夜的眼睛,心里那点酸意逐渐淡去,捏捏他脸颊说:“我一定尽快让你拜入师父门下。”

“多谢兄长。”南宫珏挣脱他的手,不由得生出三分尴尬与两分心虚,饮过酒的脸色与那指印交织在一处,形成一片红晕,当真醉了。

云出岫好似未听见他的话,自言自语道:“省得你夜里不睡,和清越勾勾搭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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