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走也不打声招呼么?”平淡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玄机手持用符咒化出的破血剑,剑指来人。
原本漆黑的屋子登时亮了起来。
一名男子背对着玄机,闻言便从善如流地转过身。
来人身着一袭紫衣,额间坠着小拇指肚大小的水滴状紫玉。一头散开的黑发只及肩部,参差不齐,像是被……狗啃过一样。手中轻摇着一柄有扇骨无扇面的扇子。原本的扇面被紫光萦绕的巫术所替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如此这般扮相,玄机一时怔住。
“不好意思,刚出来,不会梳头,便剪了。”男子捏起手指捻着一缕比较长的头发,笑意盈盈,邪气满满。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指教?”玄机戒备满满道。
这人似敌非友,又是高阶巫术。玄机不敢掉以轻心。
紫色为高阶,红色为中阶,蓝色为低阶。
“干嘛这样对我。”男子不满玄机的态度,歪了歪头,用扇子挥开了指着自己的剑锋,信步走到玄机面前,一双鹰眼笑眯眯的望着玄机,“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有劳。”玄机收剑紧随着退开一步,二人依旧是原来的距离。
丝毫不买账。
“好吧好吧。”男子摆了摆手,行至窗边,扭头对玄机道:“虽是初次见面,但未免太不正式。待下次正式见面了,我再好好介绍一番。”
“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再会。玄机公子。”男子颔首,语气玩味。
接着,如同来时那般,跃出半开的窗户,不见了踪影。
***
昨夜那一段插曲被玄机刻意压在心里,只字未提。
“休息的怎么样?”在房间用过早饭,出来时正好碰到叶白,玄机问他。
“挺好的。”叶白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谢……谢谢你。”
玄机深深地望着叶白,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最后干脆笑出声,“能得到你如此真诚的道谢,我就是做什么也值了。但,以后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便走了。
叶白原地驻足,细细品味玄机话里的意思,合着是嫌自己之前的道谢太过敷衍了么?
仔细想想,也确实没怎么走心。
叶白眉梢上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轻松,紧跟着玄机的步伐也出去了。
“你……这是……”叶白看着小二放进马车里的东西,红袖在一旁指挥着怎么摆放。
都是用瓷罐子装的东西,上面红纸黑字贴着油盐醋。筷子筒里还插着几双筷子。
玄机:“答应你的。”
叶白:“你就不怕颠碎了。”
玄机:“官路平坦,马车又不疾行。大可放心。”
叶白黑脸,总觉得自己被当成孩子哄了:“我今日骑马。”
“那我和玄玄坐马车!”年糕举爪表示自己的立场。
玄机忍笑:“……都行。”
叶白懒得理他们,转身去解红红和追风拴在一起的缰绳。
无视掉追风鼻中发出的‘突突’声。
就这样,三人白日赶路夜晚休息,又行了七日,便到了云州城。
云州城位于悬天大陆中间地带,是中部最大的一座城池。
叶白望着城门上高悬着的牌匾,‘云州城’三字笔力苍劲,力透纸背,颇有大家之风。
“这三个字是当年开国元勋甄荣将军亲笔提的。算起来也有一百多年的光景了。”玄机一旁道。
百年前的悬天,诸侯割据,纷争不断。姒姓一族从当时一个不起眼的弹丸之地到今日的重整河山、统一天下。甄家功不可没。
而这三个字,是当年甄荣将军拿下这座城池后做的第一件事。
自那至今,风霜雨打,岿然不动。
“甄家永不可动。”
是开国皇帝对后代下的死命令。是皇帝的信任和托付,更是甄家用鲜血换来的荣耀。
自此,甄家世代为臣,全心全意辅佐姒姓王族。
杀伐四方,征战天下,涿鹿群雄。
叶白从这三字中,一窥百年前那位年轻将军的风采。必定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铮铮铁骨。
心中一直犹疑不决的东西,终于在此刻落地。
明朗而坚定。
“进城吧。”叶白收回视线,看着敞开的城门,对玄机道。
云州城有规定,任何进入云州城的人必须下车下辇,步行进入。
“好。”
进入云州城,便是另一番景象。繁华不逊色于长安,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先找个客栈落脚吧。”玄机询问叶白。
叶白点头:“好。”
几人都不是差钱的主儿,自是选了云州城最大的客栈——君来客栈。
“嗯!”年糕进了房间,迈着蹄子把房间四处巡了个遍,继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本神兽应该住的地方。”
跟白白的房间比,也就差了那么一丢丢。
叶白勾了勾唇角,把衣服放好,转身对年糕道:“带你出去转转。”
顺道问问占卜石显示出来的地方。虽难度不小,但在那之后无论叶白怎么试占卜石都纹丝不动,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好啊好啊!”年糕蹦高撒欢儿的一跳三个高。
“等我一会,马上就走。”叶白行至书案前,铺纸研墨,尽量还原脑中的景象。
年糕前爪搭在书案上,直起身子看,“白白你的丹青真好,就是不见你怎么动笔。”
它记得白白幼时对丹青之术兴趣很浓的,因为这个还没少挨了叶广辰的教训。
“越大越懒!”年糕晃着尾巴教训道。
叶白任它自顾自的说话,待墨迹干后,折起来塞进袖口里,又拿了些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