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能偏听偏信,如果想要获得准确的信息,必须拓宽渠道。
当她一开口时,我就知道麻烦来了。
这次任务可以简单地概括成,一位在这个村庄暂居的已故老人的独女失踪了。之所以这件事会被列在官方合约里,是因为这位姓邓肯的老人曾经是一位市政官,同时,他的外甥女是女爵。这位女爵得知与自己一向亲厚的堂妹无故消失后,惊慌失措,十分揪心,给当地治安官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有人说她跟野男人私奔了,”吉娜神神秘秘地说:“但是我不信,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有些人嫉妒伊万杰琳,她可是咱们这里最美的姑娘,据说她的堂姐很快要来接她过贵族会过的生活。”
那些人是谁?我问。起初吉娜不愿意告诉我,但是在我跟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重要的是,我夸奖她的美貌,告诉她如果伤害邓肯的人在那些人之中——假如这次事件的凶手是人而不是魔物的话——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她。我的恐吓很显然起了效果,她扭捏着告诉了我那些人的姓名以及她们居住的地方,我暗自记在心中。
她失踪了,你伤心吗?我继续询问。她愣了两秒,很诚实地告诉我,她与伊万杰琳不熟,但她会为伊万杰琳的安危祈祷。
就在我们边走边聊的过程中,治安官的住所到了。与该村落其他结构简单的房屋不同的是,该处的建筑看起来像座小型别墅,带着个小花园。背后是一片说不上茂密也说不上稀疏的林子,由于深冬,叶片早就掉光了,只有状似利爪的枝条在空中挥舞着,发出萧索的声音。它的外墙呈橘褐色,略有些破损了,主人并没有好好地维护。但值得注意的是,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喷泉,里面的水已经完全冻住,上面是一座小小的漆金女神像。
我礼貌地与吉娜拜别,她局促不安地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低头作势要走。可我注意到,吉娜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外墙徘徊着。直到门缝打开,一个枯瘦的脑袋探出来——那是治安官的仆人,吉娜这才失魂落魄地走开。
与屋外不同的是,房屋主人显然很会享受。地板是打过蜡的桃花心木,壁炉烧得很旺,让人浑身一暖。仆人伸出颤抖的手,想为我脱下斗篷。我摆摆手谢绝了,不是因为怕冷,而是斗篷内衬里装有很多试剂。
室内的摆设更显奢华。厚重的深蓝色羊毛窗帘边角绣了藤蔓与飞龙,抵御严寒,遮住外部窥探的目光。天花板上悬着精美的枝形吊灯,那点点烛火如夜空中的繁星在闪烁——要知道,现在可还是白天。
在仆人的指引下,我推开书房门,治安官从书桌的另一端站起,迎接我的到来。我现在终于理解吉娜的异常反应了,这可真是个美男子,他皮肤白皙,身材高大,深棕色的头发留长,被缎带扎在脑后。当他礼貌地向我颔首时,我想,吉娜一定是被他忧郁而绅士的眼神迷倒了,再加上财富,对于一个普通的贫民女子,这一点非常有吸引力。
但这可诱惑不了我,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
“哲罗姆.赛洛克斯。”他自我介绍说,目光随之集中到了我的法杖上:“双头蛇幼崽的骨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整的。”
我点头称是,心想遇到行家了。双头蛇攻击性极强,成年后可以有一个水桶那么粗,尸体常用来制作法杖或药剂,血液可以用于提炼刻画魔文的墨水的成分。而我的法杖上缠绕着的完整的双头蛇幼崽的骨头更是难得,因为狂怒的母蛇在攻击性人的时通常会将自己的幼崽先杀死,在身躯庞大的母蛇的碾压下,幼崽尸体的完整性自然会被破坏。有人说它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在它死后遭人玩弄,于是先下手为强,但也有人说它纯粹是兽性大发。
我法杖的杖身是用椴木打造的,整体造型细长,除了外部缠绕的蛇骨,看上去就跟一根轻便的登山杖没什么区别。它内部还藏有一把银质细剑,只有我和帕特丽夏知道它的存在。可以说,我的法杖是学徒乃至一般法师能持有的顶配法杖了。
不过说到底,法杖也只是一个辅助施法的工具。
赛洛克斯的仆人佝偻着身躯,为我们送来了热好的葡萄酒。酒香浓郁,是混合着梨,苹果,肉桂等材料煮的,在酒杯口,还嵌着一小块柠檬片。赛洛克斯慢悠悠地往里面倒入蜂蜜,我则一口都没碰。
就连像马克西姆大师这样的,由于身体经过改造而有一定抗毒性的驱魔人,都不敢轻易吃下来自陌生人的食物,我这个脆皮法师就算了。
“请把关于这个任务的文件给我吧。”我单刀直入:“以及,您对邓肯一家,特别是伊万杰琳.邓肯有什么了解?邓肯们与其他村民关系怎么样?”
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退休的市政官因为喜爱田园生活而回到祖先世代经营的土地,做起了葡萄种植业。他老来得女,年轻的妻子又因为难产死去,对这来之不易的珍宝自然宠爱有加。而伊万杰琳则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婉动人。她父亲病死后给她留下了大量资产,有人建议伊万杰琳应立即寻找一个可靠的丈夫,以防止财产被夺。但固执的伊万杰琳拒绝了,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人知道她在捣鼓些什么。
“村里有人求娶邓肯小姐吗?”我问。
赛洛克斯给予了我肯定的答复,并告诉我,有人甚至想要与妻子离婚,以赢得美人与财富。
我瞬间联想到了吉娜提到的那几个人,她们中会有那险些被休弃的妻子吗?
“邓肯小姐自己又是否心有所属呢?”
我看向赛洛克斯,后者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件事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