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卷舌音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意思,微微应和:“所以,你现在是束手就擒还是打算拼死一搏?”
“不可。”白脸儿抵在他身后压低声音摇头,掰开他手指在掌心内飞快的比划着,桓彦尝知道他二哥的心思,心下微微颔首表示会意,面上却笑道:“我束手就擒,不过……”
说着,他突然伸手将腰间的的钱袋拽下猛地朝那卷舌音抛去,后者下意识地横刀斩开,里面的银钱和铜板霎时叮叮哐哐的洒了满地。
“走!”
白脸儿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便要趁乱逃走,桓彦尝却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白脸儿措不及防被推了足足好几尺,那卷舌音反应更是迅速,一刀眼看即将划上白脸儿的后背,右手忽然动弹不得。
他微一垂头,视线和桓彦尝交汇,后者正死死地按着他握刀的手,整个人试图用身体来困住他。
卷舌音忽然一笑,那笑容轻轻淡淡的,带着抹玩味儿:“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蠢。”
我知道呀,请问桓四同学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做的?
桓彦尝扪心自问,甚至有一丝悲戚,但他还是尽量稳住自己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是么?”卷舌音看着他的眼神里漾满了笑意,另一边白脸儿也再顾不得眼下形势,后退了几步直接离开了这里,同时手握鬼头刀的屠夫紧追而上,眨眼间就只剩下桓彦尝一个人。
还有这个自称盗匪的卷舌音。
下巴上逐渐感受到一线冰凉,桓彦尝渐渐松开了手,看着那把通体漆黑的刀慢慢抵上他下颌。
“你很有勇气。”卷舌音像是赞美道:“可惜,我并不欣赏。”
说着,他横颈一切,桓彦尝忽然整个人直接向前栽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白脸儿向前跑去,所有的力气已然在方才过长的拉锯战中流失殆尽,可一想到桓四还在原地等着他找人去救,心脏突然就疼得厉害。
他捂着心口,肺腑间流转的气息几乎就要断绝,神色微眯,紧盯着前方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街道,身后忽然一阵破风声转来,他身子不稳一膝顶下朝前滚去。
屠夫手中的鬼头刀直接在地上砍出了截口子,雪尘顷刻间溅起,直溅上他侧脸。
“小子,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屠夫微微俯身朝他走来,那把刀眼看就要划上他颈口,突然凭空一道寒光直斥而来,无数朵金色的花瓣在夹杂着细雪的空中炸开,一时璀璨的夺目,却片片凌厉的能够直夺人性命。
“梅花铁器?”屠夫大惊失色,“你是东厂的人?”
然而扑面而来的金色花瓣并没有给他得到答案的时间,视线里一柄青锋突然凭空祭出,屠夫左臂为铁器所伤,他奋力扛起鬼头刀朝前劈去,结果还未得手,脖颈处已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接着周围的皮肉像是突然匝开了口子的线绸,一圈一圈的崩开,鲜血霎时如泼天雨雾。
黑夜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立身收剑,一双桃花眼淡淡的,面色冷凝如霜,上前径自一脚踹倒了屠夫的身躯。
“聂公子?”
声音在一瞬间变得轻柔,贯尔伸手拂去眼前人脸上溅上的鲜血,白脸儿睁开眼看她,神色有些虚无,“人呢?”
“你说谁?”她明知故问。
手指一把拽住她领口,白脸儿凑近她,“桓四,桓……”
“我来救你已是分身乏术,你为何不能有所感激?”
贯尔面色有些不悦,说罢不等白脸儿给她回应,一把拽住他胳膊将人支撑了起来。
“救他,救……”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嘴里的呢喃戛然而止,两人视线交汇,他扶住墙壁缓缓站稳了身子,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娇小的女子。
忽然,他俯下身子,双膝眼看就要着地,贯尔突然气急,一把拉住他,眼里迸出怒火,“聂明漪,你是不是太久没做过男人,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了?”
他闻言,低垂下头,忽然双手掩面,脑海里的往事一瞬间如同市井的喧嚣之声,嘈杂聒噪,吵的他头疼欲裂。
他缓缓俯身,单薄的身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他抱头像是一只鸵鸟一样将自己埋在双膝之间。
“我连人都不算,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世上。”
黑夜里寒风刺骨,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的破碎掉。
贯尔看着他,心里漫上一丝从未有过的凄楚。
这样的聂公子她不喜欢,可这样的聂公子,大概才算是真正的聂公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