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南燕侣一双眉头皱的深,桓彦尝在旁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了去,没过一会儿那眉心又拢起,他暗自一叹,再次抚平。
微微侧了身,一手撑在枕头上支着脑袋,一手搭在被子上,没过一会儿就发现南燕侣眼角诡异地滑下了一道泪痕,他心里一紧,连忙探头瞧去,视线之下一双眼睛已然淡淡地睁开。
两人视线措不及防交汇,南燕侣似乎是刚回神,盯着他直愣愣瞧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桓彦尝心里可高兴了,屈指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语气甜丝丝道:“不是你抱我回来的么?”
说着行为反常的伸手一把抱住他胳膊,笑道:“南大人真好,你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不多见了。”
南燕侣被他彻底恶心到了,连忙伸手推开他,随后翻身坐起一骨碌跌下塌去,回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不自觉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桓彦尝也跟着坐了起来,抬起头来看着他,那目光之中掺杂着的情绪一时之间让南燕侣有种桓彦尝仿佛在看什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动物一样。
“我……我方才说梦话了?”
男人的自尊心仿佛遭受到打击,他心里一紧,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识睡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桓彦尝微笑:“没有,南大人睡得可香了,睡觉的时候规规矩矩的,也不乱动。”
南燕侣:“……”
该死的,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抬头看了眼窗外不明不暗的天色,伸手捏了捏眉心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桓彦尝道:“时间还早,才酉时三刻呢。”
酉时……
还早个屁啊。
今晚的除夕宴他要是没出现,他干爷爷非砍了他不可。
南燕侣来不及跟他废话,匆忙套上鞋履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桓彦尝坐在原地看着敞开的门扉,嘴角还噙着抹笑意,视线落在南燕侣方才离开的地方,许久未动,半晌,一阵冷风卷上帐帘,他举起已经被替换好伤药和纱布的手心看了看。
眼里的笑意似有若无,嘴角却已然垂了下来。
“血川穹?”
他一早便知道自己即便再怎么听话,也终究难逃一劫,所以想要更轻松的活下去或许真的有些困难,只可惜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习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人。
无论是之前遭受过的折磨还是性命几乎不保下的挣扎求生,只要他现在还留着这条命,那他的一切就还容不得别人说了算。
总之,日子不是得过且过就能这么相安无事的将就下去的,唯有精打细算才能细水长流的更远一些。
心情甚好的翻身跃下了床榻,信手从桌案上的插瓶中抽出来一支绿萼梅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香味浓郁,甚至还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桓彦尝迈开右脚朝着屋外走去,向来勤快的嬷嬷见他走了出来,端着手里的案子上前温声道:“公子饿不饿,老身在厨房里温了些粥……”
“不饿。”
嬷嬷见他面色苍白,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道:“是郎君走之前吩咐的,还嘱咐我不要浪费了。”
“南燕侣?”他低头看着那案子上那一碗糯白的米粥忽然笑了笑:“你们家郎君对谁都这么体贴么?”
嬷嬷笑道:“倒也不是,老身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郎君他其实很少跟人亲近,平日里除了祁大人,也很少跟其他人说话的。”
“我看他一张嘴能言善辩的,倒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心中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公审堂上的一幕,恕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张嘴就能怼的别人毫无还击之力的南大人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嬷嬷却只是笑了笑未再多言,桓彦尝从她手里接过案子,说了声谢谢便打算进屋去,只是余光里一道白影晃过,他下意识侧首朝着院外的矮墙望去,就只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领着一个身影朝着西边的庭院走去。
“公子还有事吗?”
嬷嬷见他神色异常,禁不住出声,桓彦尝却眯起眼睛朝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那是谁?”
嬷嬷这才想起来:“倒教我忘了,那位大概是老爷的常客,今日老爷不在家,管家就先让他进来了。”
“是么?”
心里多少有些生疑,总觉得这个身影过于眼熟,可他到底没有多想,端着手里的糯米粥便回了屋子。
御河桥畔挂着几盏宫灯,沿岸的垂柳下人影幢幢,南燕侣喘着气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一不留神撞着了一个人,那人哎呦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南燕侣心里一紧,连忙俯身要去拉人,视线一触及,他忽然道:“张公公?”
“南大人?”
张兆灵拍着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一看见他就觉得脑门子发昏,忍不住埋怨道:“南大人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不守信用呢?”
南燕侣看了他一眼,道:“若非张公公耍赖皮,我何至于此?”
“行行行,咱不跟你扯皮,我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