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上缭缭燃着青烟,混杂着浓郁的苏合香气在鼻尖缓缓蔓延。
闭着眼不过一会儿便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桓彦尝躺在床榻上觉得满脑子都是一个字。
疼。
无以复加的疼。
呼吸道和嘴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残留在体内堵的他唇舌发苦。
视线四下移动了方寸,头顶茶青色的帷幔看起来似乎有些陌生,手指微微收拢,指尖摩挲着的被褥还残留着一丝气息。
这气息淡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
视线一阵发黑,腹部被重伤的地方也隐隐作痛,他闭上眼,脑海里一片发白混乱,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去回忆晕过去前发生的事,多想一次多伤一次,他还那么年轻,不想死太早。
只是人都是感性动物,一触及南燕侣那双冷到仿佛能漠视一切的神色就觉得心脏疼得不行。
有些想叹气又觉得可笑。
这年头,当一个弯的连活路都没了吗?
太阳穴突突直跳,桓彦尝闭目苦思,只可惜胡思乱想并不能减轻他身上的疼痛,心里倏然一动,他挣扎着 起身想起一件事物。
那时还在刑部的大牢时,他二哥曾递给过他一瓶能够止疼的药……
他强撑着身子四下寻了寻,这才回过神,想起这里不是他本来居住的地方,眼前的居室被人收拾的十分妥帖整洁,窗明几净,乌檀色的窗格下放着一只长颈插瓶,插瓶里是一截修长的翠竹,映衬着窗外明媚的景色,让人心生暖意。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不知不觉像是有一潭清水被风拂柳枝徐徐吹过,一圈圈的涟漪在心底漫开。
突如其来的一紧,自那日一别之后,他好像再也没有过他二哥地消息了,难道……
也不管自己当下还拖着副重伤未愈的身体,桓彦尝素来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子,身子刚一动弹,像是撕扯着哪处,他眉头一抽差点儿从床榻上栽倒下来。
“伤势未愈你想去哪儿?”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道身影,他身子垂低,余光里便滑过一片雪白的衣角,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行,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二哥?”
身子被来人一把扶住,后颈上却被人顺势一点,他突然僵着身子不能再动弹,桓彦尝心里一急,已经被整个扶着靠在了来人的左肩上。
“你是谁?”
他警觉出声,身子僵着无法抬头瞧向来人,头顶上方那人却轻轻一笑,拿过一旁小几上的木盒里,捻出一只药丸放在他嘴边。
“张嘴。”
桓彦尝皱眉:“你到底是谁?”
“你素来挺机敏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连二哥也不认识了?”
“……”
“张嘴。”
来人似乎极有耐心,慢悠悠地拿着药等着他吃进去,桓彦尝彻底愣住,却还是听话的张开嘴,任由那颗药丸化进自己嘴里。
淡淡的麝香包裹着舌尖混杂着一丝丝的苦味。
嗓子突然有些暗哑,他艰难地滚了滚喉头,像是只终于找到归属的流浪猫。
“二哥,真的是你吗?”
“不是,你二哥死了。”
“你……”
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聂明漪低下头笑了笑:“被你气死的,那么能抗揍的人怎么还会哭鼻子了?”
桓彦尝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但还是忍不住,“你为什么会……”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也一样。”聂明漪忽然一手贴在他后背扶着他缓缓躺下,视线随着动作落下,眼帘里落入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庞。
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永远不变的笑意,长发束起后,那张相貌干干净净,明明合该是一副读书人的雅正模样,可一笑一语间都是春风盈袖般的柔情和清媚。
桓彦尝有些怔忡的看着他,这样的二哥他从未见过。
“啧啧,多可怜呀。”聂明漪屈指擦过他眼角残留的泪痕,打趣道:“我知道怎么哄女人,可还没哄过男人呢。”
桓彦尝也忍不住笑了:“那你试试也无妨。”
聂明漪勾唇一笑,随后毫不留情地从袖里掏出一张针灸包,他细细铺开来,从中选了一根最长的银针朝着桓彦尝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