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视线触及那跟长的仿佛能扎透人的银针，桓彦尝刚想逃开，才发觉自己方才被点了穴位半分不得动弹。

他垂了嘴角，哀求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医术啊？”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聂明漪也笑，随后银针刺入皮肉，他接连拿了几根，插入不同的穴位，直到桓彦尝倒吸一口气，就差要晕过去时他才终于收手。

“你晕针？”聂明漪收起了针灸包奇道。

桓彦尝才不会说自己怕针，他摇了摇头觉得眼前一阵发花，“为什么要扎针？”

聂明漪：“你虽然有命尚在，但是脏器受挫，尤其是胃部，你晕前吐的那一口血就是因为胃部受刺激引起的，现在食道气管都受到一定影响，血气淤塞，内伤偏致，我扎针是活血行气，那么，现在你开心了么？”

桓彦尝：“……”

“以后忌食生冷辛辣，否则你之后就等着吃流食过活吧。”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伤这么重……”

“我早料到。”聂明漪语气里带上一抹疼惜，“以后有些伤……”

“能避则避，尽量避免更大的损伤……”桓彦尝紧接着叹气，眉眼忽然一动，“你说的话我时刻都记着，那么二哥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么？”

半月既过，立春将尽。

屋内的残香被风一卷，很快消逝殆尽，身上的疼痛和不适也在银针的压制下缓缓消解，桓彦尝扶着床榻斜靠着身子，聂明漪替他拔除了银针，才一字一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听听就好，尽量不要往心里去。”

“为什么？”

聂明漪敛眉：“我把你当做亲人所以没刻意瞒你，毕竟日后也瞒不下去，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

“你就是因为我所以才打算住进这里的？”桓彦尝皱眉：“二哥，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你和曹知唤难道不是有什么交易才……”

“老四。”聂明漪压低了声音，“有些话你心里既然清楚又何必要知道的一干二净。”

“我知道什么？”桓彦尝也硬了语气，“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什么，我只知道……”

按在床上的手指收紧，他咬牙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儿，曹知唤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么？还是他威胁你……”

“你多心了。”聂明漪道：“胡思乱想什么？”

他咬着牙偏过头不再说话，心胸因为怒气禁不住的血气翻腾，为什么，为什么他所有亲近的人都跟曹知唤有联系，还是说，他一开始从大牢里被人救出来也是有目的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顿悟，他眉头一扬，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聂明漪的神色带上了一抹琢磨。

聂明漪被他这样看着，心里一阵苦闷，失笑着摸了摸他脑袋：“都说了你别多想了。”

“我那时被救出来是……你去找过曹知唤了？”

“什么？”

“南燕侣。”他唇齿轻碾着这个名字，“他到大牢里审我，在刑场上救我，是不是你去求曹知唤才让他来的？”

“……”

他确实是去求过曹知唤，可是那时，南燕侣已经去了，本来还要开口让桓彦尝放心别再多想，可被他这么一问，聂明漪也犹疑了起来。

他去救桓彦尝是因为他不想让这孩子白白送死，那么曹知唤呢？他和桓彦尝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要救他？

手腕忽然被一把握住，他抬头对上桓彦尝眼里的视线，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过多的波折让他早已心力交瘁，一个人从来都是疲于奔命般的踽踽独行，直到某日他驻足回过头来，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没有了那日初来咋到时的惶恐和天真。

一双眉眼仿佛浸染在寒潭之中，曾有过最薄凉的血一点点拭去眼里仅有的温存。

“二哥。”桓彦尝突然笑了，他握住他的手，笑得温和：“我信你，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肯信的人只有你。”

别背弃我。

聂明漪微怔，这句话下的承诺和誓言突然就变得沉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下，总觉得……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吸引了过去，小厮丫鬟一时没拦住，院子里吵吵嚷嚷了大半天，突然一个身影鬼魅似的窜进了屋里。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桓彦尝忽然眉头皱的更深，他就这么跟来人注视着，突然觉得手疼，腰疼，胃疼，全身上下都疼！

半月未见，桓彦尝当初受伤后已经被聂明漪带回了西厢治疗，而南燕侣在清醒过来后也已经明白自己都干了什么，他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差点儿失手杀了桓彦尝。

待到一眼看见床榻上那个面色憔悴苍白到仿佛跟个一触即碎的纸人一样的人。

死了几百年的良心突然就再次抽疼起来。

他急忙走了过去，只是还未来得及靠近，桓彦尝突然就跟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朝着聂明漪身后躲去。

南燕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