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赫里和妮基塔面对面坐着，二人之间放了一“坨”肉。

没错，是一“坨”肉，因为这道菜的名字就叫“坨肉”。

它外壳被烤得极为坚硬焦黑，撒上了蒜水、盐和少许珍贵的花椒，内部却还是生的，温热带血。

米赫里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新任酋长用匕首切肉、大快朵颐，感到自己的处境比这坨任人宰割的肉好不了多少。

她必须说服妮基塔，否则，妮基塔很可能会如格尔克之前决定的那样，将她秘密杀死。在记忆的法术已经用完、之前画的符和施法材料都被收走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战胜整个斑鬣部落。

这时，妮基塔吃饱了，她擦擦手上的血，灌下一大杯水酒。

“我很好奇。”喝完酒，妮基塔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米赫里，“我明明记得，你是站在许蕾姆一边的，甚至被穆斯塔法围攻过……结果现在，你却自称穆斯塔法的配偶，和他共进退。”

“我只是向穆斯塔法王子解释了‘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米赫里答道。

“请原谅，我不太明白。”

经过短暂的考虑，米赫里决定将过程向妮基塔和盘托出。

“当时，我被穆斯塔法王子和伊南娜女神祭司的军队围困在学室，”她缓缓地说，“为了逃出重围，我请求与穆斯塔法王子单独对话。”

“哦你对他说了什么”妮基塔眨眨眼，问，“还是说，你向他施了法？”

“我不太擅长精神类法术。”米赫里承认，“不过，我还是设法使他相信，伊南娜女神的祭司们正阴谋反对他。我告诉他，祭司们并非是他真正的盟友，而是另有所图。这从他们不让他抢先占领都城、却把他拉来除掉我就能看出来。

“要知道，我虽然有真龙之名，但是只不过是个女人，对他的威胁一定比恩内亚特要小，可祭司们倒不遗余力地要他先来杀我，这是为什么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祭司们希望借他之手除掉我，再以杀害真龙的罪名捉住他，向许蕾姆邀功。”

妮基塔若有所思。“可这都只是你的推测。”

“不错。所以，浪费了这么多口舌，我也仅仅使穆斯塔法动摇了，不足以让他放过我，乃至和我一起逃跑。”米赫里说，“但是，接下来，我提供了一个证明祭司和恩内亚特结盟的关键性的证据。

“不久前，在恩内亚特为我举办的欢迎宴会上，我发现他身上挂着的红色羊毛流苏，是用火蚯蚓丹砂染成的。”

“火蚯蚓丹砂”妮基塔挑眉。

“正是。众所周知，联合王国内的丹矿为伊南娜女神的祭司所有。凭此，他们垄断了各种丹砂的销售，尤其是火蚯蚓丹砂。火蚯蚓丹砂是通过捕杀生存在矿洞深处的火蚯蚓，再从它们的第六个胃中取出得到的。火蚯蚓不仅极为罕见，而且性情凶猛，厌恶其他一切生物，很难杀死，因此这种丹砂十分稀有，价值连城，故而除非买主和大祭司有私交，否则花再大的价钱，也弄不到一粒，遑论用它染色了。”

“原来如此。”妮基塔不禁鼓掌，“真精彩!那么，你现在算是故伎重演，又要来说服我了么？可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利益。”

“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现在是许蕾姆掌权，恩内亚特已经继位，无论是帮助我还是帮助穆斯塔法，对你们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相反的，若是你们能把穆斯塔法交给许蕾姆，说不定能获得一大笔赏金。至于我，最好的办法是杀死我，或者放了我，假装我没有来过这里。”米赫里分析道。

“很遗憾，我不能放了你。你打伤了我的许多姐妹，还杀死了格尔克。因此，虽然我对你并无恶意，也不能就这么将你放走，否则我会显得很仁懦，坐不稳酋长之位。更何况，现在看守着穆斯塔法和玛依达的，是格尔克之前的支持者，她们都希望将你们除之而后快。”妮基塔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