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女儿骑着红鹤飞走了？”听完传令官的话，索菲王母面色铁青。索菲早就知道女儿对嫁给恺撒·波吉亚兴致缺缺，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公然逃婚，真是大逆不道。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棋局，就这样被她掀翻了！

“是……女士。”

“逆女!”王母女士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发怒上，而是腾地站起身，干脆地问道，“她去了哪里，有线索吗？”

传令官支支吾吾起来。“唔……回女士，自从您下令把女伯爵阁下软禁在朗热城堡，她便谁也不能见，除……除了来为她洗衣服的乡下女人。”

“就是那些乡下女人为她传递消息，是不是”敏锐地，索菲王母问。

“不……是的，是的，女士。”擦擦额角上渗出的汗珠，传令官深吸一口气，答道，“是臣等失职，让女伯爵阁下和……和魔族大君斐迪南勾搭上了。”

一小时后。

等在觐见大厅外的塞威尔首相见来的是约翰娜而非索菲，微微扬起眉梢以示惊讶，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单膝跪地，轻轻吻了约翰娜的手。

他的唇很温柔，像施泰因湖畔的柳枝，拂过约翰娜的手背。记起加冕礼上正是此人帮助自己化解了尴尬，约翰娜胆子大了些，趁他俯身，偷偷地觑看着他。和那些活像雄孔雀炫耀尾羽般炫耀身上各种珠宝的官员们不同，塞威尔伯爵的黑丝绒朝服上没有任何挂饰，显得有些寒酸，这使约翰娜倍感亲切。

有些局促不安地，约翰娜理理身上的白色银线锦缎长袍，说：“王……王母女士有急事要处理，所以让我来接见贵人们。”

塞威尔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多问，绅士地牵起她的手，就引她走向觐见大厅。

“约翰娜·欧根·金叶皇后陛下到!”司仪高喊。

走进大厅，约翰娜只觉自己走进了一座墓园。可不是嘛!瞧瞧那些贵人们，一个个将身板挺得笔直，黑丝绒朝服一丝不苟，神情肃穆，简直像一尊尊墓碑，至于他们佩戴的黄金绶带，则好似墓碑前摆放的干花。

一见约翰娜，那些墓碑纷纷鞠躬，看得她眼花缭乱。

“各位大人们，”约翰娜狠狠地眨眨眼，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尽可能模仿索菲王母女士，作出一副目无下尘的模样，“我谨代表王室感谢你们在朗热城和蒙特城的英勇作战——”

“听不见!”一个男声打断了她。

约翰娜克制不住地浑身一颤，瞥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打断她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他穿着深紫色天鹅绒外套、雪白的羊绒背心和深红色锦缎长裤，这些昂贵的衣物都用金线与银线缝纫，线与线接头的地方都点缀着珍珠和宝石，他的帽子上装饰着鸵鸟与孔雀的羽毛，正中央是赤金的徽章，徽章上勾勒出一只口吐毒蛇的牛头形象。

深吸一口气，约翰娜把目光从那名男子身上移开，转向站在最前排的塞威尔伯爵，后者正睁大眼睛凝视着她，全神贯注。察觉到她的注视后，他冲她微微地点点头。

“下面，请允许我授予英勇作战的诸位金叶勋章。”约翰娜咬牙说下去，不让自己晕倒。

她本以为最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谁知，授勋仪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她必须亲自将勋章别在受勋者的绶带上，同时叫出他们的名字和封号。

第一个受勋者就让她碰上了麻烦。

她不记得他的名字!

僵硬地，约翰娜捏着勋章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做，而头发花白的受勋者像一座山那样立在她面前，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自报家门来替她解围的意思。

最后是塞威尔伯爵跨上台阶，凑到她身边，低声提醒道：“布里萨克元帅。”

约翰娜如蒙大赦，连忙高声说：“布里萨克元帅!”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喊得太响了，可覆水难收，她只得顺驴下坡，笨拙地给元帅别上勋章。

第二名受勋者走来时，塞威尔如法炮制地提醒说：“昂古莱姆上校。”

“昂古莱姆上校。”她边说边朝上校微笑了一下，可没能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她的笑也就别扭地停在了脸上，看上去仿佛是她的嘴唇抽筋了。

接着，那名打断她的男子踱步至她跟前。

“我猜您认识这位吧。”塞威尔伯爵似笑非笑地说。

约翰娜凝视着男子钻出帽檐的蜷曲棕发和含笑的褐眼，冷冷地问候道：

“瓦伦西亚公爵，恺撒·波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