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心事重重地，刚接受完众雪妖效忠的米赫里向自己和玛依达共用的帐篷走去。一路上，都有雪妖向她鞠躬，献上自己的头发。若是以前，有这么多萝莉正太对她趋之若鹜，她绝对来者不拒，可现在……

提亚马特母神在上！难道他们不明白，这些强加于她的头衔，“真龙”也好，“圣母”也罢，只会招致灾厄吗？若是消息泄露出去，不知会有多少战乱因她而起，反正到时，最先遭殃的肯定是她身边的人。

米赫里不是没有想过借“真龙”这面旗帜召集大军，带领被压迫的人们求得解放。但且不说会有多少人响应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的号召，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蜂拥到她的麾下，且夺取了兽人联合王国的政权，并成功地粉碎了外族的联合绞杀，可然后呢？她难道不会成为一个新的独裁者吗？她虽然是个叛逆者，但也只是想在后宫中生存下去，当个像穆拉德二世的王妃图尔汗那样有权有势的王室公主，时不时向主君进言而已。她不是圣人，更没有那个自信，去认定自己能在权力的诱惑下不动如山。

最重要的是，要靠某种被神化的象征来维系的运动，最多只能创立一个新的王朝，无法彻底地改变世界。

“圣母!”这时，一声气喘吁吁的叫唤打断了米赫里的思索。

回头，米赫里瞟见了阿道夫。由于太过激动，他头巾都没有戴好，有一小络头发钻出来，贴在汗涔涔的前额上。

“怎么啦？”米赫里尽可能和气地问。因为实在不愿挑起“圣母”这个称呼，她很想装作不知道阿道夫在叫自己，但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她疑心如果自己再不答应一声，他恐怕就要憋死了。

“长……长老醒了，他命我来请您去和他共进晚餐。”阿道夫连珠炮似的说，话音刚落就深吸一口气。

米赫里蹙眉。尽管有被她控制的风元素缓冲，长老，也就是战斧骑士团的首领，在跌下躄鱼后还是折断了几根肋骨。“长老在伤口愈合前只能吃流质食物。”她说。

“有什么问题吗？”不解地，阿道夫问，“我们为长老准备了热茶。”

“唔……我想我不方便……”米赫里挠挠头，准备拒绝。

见此，阿道夫连忙说：“不不不，长老向您保证，绝不会逼迫您做我们的领导，只是想给您提供一些信息。他说，他知道，我们的效忠给您带来了很大困扰，但是……”

“呃，”米赫里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我之所以不方便，不是因为什么困扰，而是因为……咳咳，食物。”

“食物”阿道夫一愣。

于是，在长老的帐篷里，米赫里和长老面对面地坐着，长老安静地呻着茶，米赫里则右手拿着一只羊腿，左手捏着一块甜瓜，大快朵颐。不时地，还有雪妖端进来更多的食物，有炖躄鱼牙、烤盲鳗和醋沾跳鱼，它们被通通堆在米赫里面前，像一座小山。

本来，雪妖们对如何利用盐沼中的“食材”一无所知，好在米赫里有幸经历过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老师，因此了解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将躄鱼牙炖软，再劈开一个口子，吸出里面的骨髓……”米赫里诲人不倦地讲解道，“躄鱼牙髓的营养是牛肉的十倍。”

不得不说，稍加指点后，雪妖的厨艺还真不错。米赫里边啃用甜菜包裹起来、淋上盐蜂蜜的羊腿，边这么想。

然而，等她狼吞虎咽地消灭掉面前的小山后，才略带尴尬地发现，长老居然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没有一点逐客的意思。

她的原计划是让清高的雪妖们厌恶自己，以摆脱这帮拖油瓶。可现在看，它好像不奏效……

“呃，我吃完了。”于是，米赫里只好这么说，边压下一个饱嗝，心想一会儿得耗一杯消化药水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长老居然将他的那壶茶推了过来。“喝点吧，用极北之海上的雪水泡的，这是最后一壶了。抱歉，我们没有杯子，一路上都是传着壶喝的。”

米赫里警惕地盯着那只茶壶。那里面会不会下了毒在咸水大陆上，下毒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最简单的方法是将毒蘑菇磨碎后混在肉酱里，至于复杂的，则估计连那个老太婆也无法穷尽。不过，她担心的倒不是雪妖们会毒死她，而是……

万一他们绑架她，再打着她的名号，发动什么圣战，可怎么办？

长老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您不必担心。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相信您也有。”他温和地说。

半晌，细细咀嚼了长老的意思后，米赫里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

呸!

好咸!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