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啥玩意儿啊！

仅凭着超强的自制力，米赫里才没有把“茶水”吐长老一脸，再哐地一声将茶壶摔个稀烂。

“真……真香。”米赫里把茶壶推还给长老。

长老的两腮一阵抖动。“忘了提醒您，雪妖的茶是咸的。”

忘了？你是故意的吧！狼狈地，米赫里扯扯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您一定在想，为什么这个糟老头子要请我来聊聊。”长老接着说。

“我不觉得您是糟老头子。”米赫里立即说，真心实意地。同其他种族不一样，雪妖是“越长越小”的，他们由父母用雪捏成，刚出生便具有成年人的样貌，上了年纪后会身材越发娇小、容颜越发精致。所以，虽然对面的雪妖冠有长老的头衔，但他在米赫里眼里就是个白发小正太，让她忍不住想揪揪他带有一丝婴儿肥的脸蛋儿。

“哈哈，凯奥蒽女神在上，我就是。岁月饶过了我们的容颜，却没有饶过……”说到这里，长老忽然打住，转移了话题，“我请您来，是想问问您，接下来的路，您想怎么走”

米赫里沉默了。本能地，她想反问长老，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但看在曾同行且并肩作战的份上，略一思忖，她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反正也瞒不了他们多久。“我想去放逐之地。”她坦白道。

长老挑眉。“放逐之地您为何要去那里”

“我想找出放逐魔怪来到这个位面的通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封上它。”米赫里答道，“毕竟，兽人联合王国大部土地荒芜，就是由于魔怪肆虐，倘若魔怪减少，也许……”

长老打断了她：“也许什么也许兽人的酋长们就会慷慨地把荒地都分给农奴吗？”

米赫里抿抿嘴。“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她苦涩地说，“我总不可能把酋长都杀光吧？那样，要杀的人就太多了。”

听了米赫里的话，长老久久缄默，忽然一字一句地说：“杀得不够。”

“什么”米赫里悚然一惊。刹那间，她只感对面的正太长老真正变成了一位杀伐决断的老者。

“我是村子里的长老，这职位和你们的祭司长老不同，不是什么肥差。”长老缓缓地说，又呻了一口茶，“当初，雪妖皇帝彼得一世改革，始设长老一职，由乡里财产最多的豪绅担任。一旦村中有人犯罪，长老就要连坐，和罪人一起受罚。彼得大帝的初衷本是让豪绅们维持秩序，可结果却是，豪绅们争相贿赂上级官员，伪造地契，把我像这样的平民推上长老之位。

“我成为长老时刚刚成年，寡居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绝望地自杀了，因为她认为我活不过一个月。本来，我是如此的心灰意冷，以至于想追随她于地下，可那天，我埋葬了母亲后回到家，碰见了邻居家的女主人。她急急忙忙地来找我，想让我帮她一个忙，却无意中救了我的性命。

“原来，她的女儿走丢了。惊慌失措之下，她不知该去找谁求助，只得来求我这个长老。当时，我想，临死前做点善事，也许能抵消自尽的罪过吧，于是就去帮她找她的女儿了。找啊找，我们找了很久，终于在她家的阁楼里找到了她的女儿，她衣服被扒光了，浑身是伤，两腿之间流血不止。而当我问她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去找医生时，她说，丢了衣服，她父亲会杀了她的。

“我很吃惊，就竭力跟她解释，她的性命比一件衣服重要，可她却坚持说，衣服的布料还能给哥哥娶媳妇，而她呢，可有可无，反正妈妈可以再生的。”

说到这里，长老又呻了一口茶，像要冲淡口中的苦味。“就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还是有一点用的。比方说，我可以动用手上仅有的那一点权力，为邻居家的女儿疗伤，甚至给她寻一门亲事。要知道，嫁不出去的女儿会令家族蒙羞，所以家主往往秘密地杀掉她们，然后谎称她们嫁到远方去了。”

米赫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而长老还在自顾自地说下去：“后来，那个女儿长大了，嫁了出去，有了孩子。我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谁知山地精灵竟率军进犯……

“早在战火波及到我们的村子前，我就开始组织妇女儿童撤退，可她坚持要留下来照看伤员，任我怎么劝也不听。结果，她和最后一批伤员来不及上路，就被围困在了村子的神庙里。目睹当时场景的村民说，她像一名将军那样，组织妇女们抵抗，保卫伤员，将山地精灵挡在神庙外整整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啊！最后，山地精灵得知神庙中不过是一群女人，大感羞耻，便放火将神庙烧了……三十名妇女，还有数倍于此的伤者，通通葬身火海。”

接下来的沉默是那么长，以至于米赫里几乎以为长老已经把话说完了。不料，长老忽然再次开口道：“其实，她们本来有机会生还的。女性雪妖是上好的奴隶，即使是为了金子，山地精灵也会饶她们一命。但她们选择了死亡，宁死也不抛下伤员。”

“所以，我说，杀得不够。”

米赫里终于插话了：“可是，您想让我杀谁呢我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法师，连让你们为高尚的事业捐躯的机会都给不了，只能让你们送死。”

“没错，您现在还没有力量，但您会有的。”长老连忙说，“您是真龙啊！”

“真龙”米赫里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头衔？”

“不！远远不止。您听说过龙族的遗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