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的热水,不会就是……”米赫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比起米赫里,沙仑要平静许多:“你猜得没错。我说的热水,就是母亲喷出的沸泉。”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把自己投入沸泉里?”米赫里注视着那些不屈地向上爬的虾人,忽然间感到它们不像是蜘蛛,而像是蚂蚁。
“您看看他们的腹部。”沙仑指向爬得最高的那名虾人。
顺着沙仑所指的方向,米赫里望见,在那名虾人的侧腹处,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它蜿蜒如蚯蚓,被虾人身上其他数不清的疤痕遮掩,若非有沙仑指点,她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道伤疤。
“那是雌性虾人将幼崽注入的地方。”沙仑说。“雌性虾人并不像外族的雌性那样怀胎十月。她们在幼崽还未成型时便将它们勾出,塞进雄性的腹腔。”
在脑海中想象着那血淋淋的场面,想象果冻似的一团幼崽被塞进哀嚎的雄性虾人体内,米赫里感到一阵比刚才闻到“母亲”的乳汁时更强烈的呕吐欲望。“为……为什么要这么做?”咬着牙,她问。
“因为幼崽需要营养。”沙仑示意米赫里抬头。
只见爬得最高的那名虾人趴在烟囱边缘,接着纵身一跃,跳过喷发的沸泉,从另一边滚落。
“那可是含矿的沸水啊!”震惊地,米赫里叫道,目光追着那名虾人。他摔在了蛛网状的缆绳上,浑身裸露的皮肤都胀得通红,像一只快要爆开的熟透的甜瓜。
“正是。幼崽需要营养。”沙仑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是说,那沸水中的营养”艰难地,米赫里问。
这个问题不需要沙仑来回答了——接连鱼跃过沸泉的虾人们就是最好的答案。数名雄性虾人失足落入水中,顿时,高热让他们的肌肉像蜡一样融化,血液则瞬间沸腾,化作雾气飘散,最后,掉在缆绳上的只剩几具支离破碎的骨架。
就连这些骨架也没有被浪费,它们都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作为食物储备。
“不仅仅是幼崽,我们培养的菌株也需要沸水中的营养。”沙仑静静地说,“雄性虾人就像是某种容器,他们肩负着喂饱族人和繁衍血脉的重任。”
一时间,米赫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起了后宫中的那些女奴们,想起了咸水大陆上所有的女性,她们肩负着喂饱族人和繁衍血脉的重任,是厨房和产房的战场上的战士,可这些战绩并未为她们赢得应有的功勋。
“为什么这些‘重任’不能由雌性虾人来肩负呢?”带着疑惑,米赫里问道。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沙仑说,“雌性虾人有她们的责任——保卫家园,因此,部落容不得她们因生育受到半点损伤。第一,她们要防备外来者,因为不知有多少族类对盐沼中的矿藏垂涎欲滴;第二,她们要对抗其他部落的雌性,因为一旦她们被打败……”
“幼崽便会被胜利者杀死”米赫里猜道,“像岩狮部落那样。新的地主雄狮会把前任的幼崽通通咬死,以使母狮重新发@情。”
定定地,沙仑看向米赫里。“你猜的不错,”他平静地说,“但在虾人部落中,会被咬死的不仅仅是幼崽。
“还有曾充作前任容器的雄性虾人。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你,我们都会被咬死,只有‘干净’的亚成年雄性能幸免于难。”
“什么”难以置信地,米赫里问,“为什么?”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我们不‘干净’了。”沙仑说到这里,便紧紧地抿上嘴,闭口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