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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林染罢无笛吹(1/2)

弋林郡的平顶山是市镇与乡野的分界线。

白天时,参天老树盘枝错节地绕在陡峭栈道上,险峻的山坡与果树林内敛秀气的美感交相辉映,令人赞叹。

而夜晚将至时,山雾涌起,朦胧的界限便从林脉这头展开,进入到深不见底的幽蓝密林中去。南边灯火彤彤,北面山雾幽幽。过夜的旅者总会绕道走,选择价格颇高但是灯火通明的市镇旅馆,久而久之,山脚难以生存的几家旅馆纷纷倒闭,断木碎瓦瘫在原地无人理睬。大片的海棠树仿佛一个大牢笼,层层密密地缠绕起北面的幽蓝冷意,黑夜里宛如吃人的异界,

有人说,平顶山后面是妖怪故乡,有黑熊精会在晚上出来伤人。

有人说,平顶山是先帝托高僧下的结界,能阻碍密林彼端的阴邪瘴气。

也许会有寒酸的书生以此片地域为背景,脑补出人妖禁恋也说不定。

其实不能怪民众,这片无辜的山脉被传成那般渗人模样,原因总归是有¬的。毕竟这里阡陌阻塞,鲜有人愿避开灯火与荒林为伍。

而对于临县的村民们来说,脱离近在咫尺的喧闹市镇,隐居于山野之间,亦不失为一种休憩。

毕竟靠近交通枢纽,小山村里各色人等聚集,但大家许是被深山老林磨出了耐性与悠闲,鱼龙混杂,竟也其乐融融。纵然山深林险,躯体寒凉,自得其乐。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彼之地狱,吾之家乡。

季棠舟是游走山野与城镇的一个药师,闲居在海棠林的尽头。偶尔干些救人的勾当收收钱。经常划船从一条隐蔽的山溪去南面的市镇上,卖掉用不完的药草。药师的庭院里仿佛妖怪世界的一角,堆满了草药和瓶罐,养了好多年的鸭子精神抖擞地上蹿下跳。

虽然古怪且不大与人交流,但是品行端正,再加上医术精良还擅长酿酒,村里的人大都对他很是尊敬。

路过的村民有时会看见他把烤肉和几把草药混着吃,或者一罐接一罐地喝什么东西,奇怪的味道以烟囱为中心传播开来,不免疑虑。但也无人拜访关怀。一看到他家烟囱冒烟,便会知趣地绕开。

反正他是专业的,又不会吃死。

这天清晨,晨雾还未被阳光消融。水草浓茂的山溪边,给村里送柴火的齐老五挥动鱼叉,草鱼们接连被扔进鱼篓里。

背后白雾弥漫的海棠林沙沙作响,片刻后,一个消瘦而不失生机的身影现出来。

齐老五转身,望着踱步走近的斗笠男,“去早市?”姓季的抬起头,娴熟地跟他打招呼。斗笠下略薄的嘴唇弯出平直的弧度,可以想象他长刘海后面一双眯起来的、盛满笑意的眸子。

他这是要去买草药。

季棠舟解开他的小木舟,撑桨欲走,却被齐老五叫住了。

“季先生,你可知刘姓的那个老头是什么来历么,怎的笛子吹的好好的,被官府烧了后院?”

“昨晚是他家?”季棠舟挠挠头,“我跟他还挺熟的,只是好多年未曾说上话。”

“那官府想对他做什么吗?”

季棠舟想了想,“刘老爷子据说从前是宫里有名的乐师,皇城无人不知……”

好似没有感到清晨的水边的湿寒之气,除了平日里那件宽敞的白袍子,他外套也没有披。就这么坐在水中的小船上,慢慢地讲起来。

季棠舟经常在茶楼里泡一下午,听到的怪谈轶事数不胜数,语言生动。但齐老五听着听着,忽然后悔了起来。

药师从少年遇佳人说起,从权谋阴险讲到人妖禁恋,夹杂着皇城琐事和无关人等,神色平淡而眼冒绿光,直听得齐老五双眼发愣嘴巴微张。

这药师平日那么温吞吞的,尼玛居然是个话匣子啊?!?!

药师的语速很快,看老五听得糊涂,便适可而止地合上嘴。他微笑着拢了拢单衣,摆出往常矜持的姿态,划船远去。

裹着蓑衣的齐老五默默打了个哆嗦,还没从一大堆听起来扯淡一样的话中缓过劲来。他慢慢地收好渔具,把装满河货的篓子绑在腰上,回家做早饭。戴上草帽前他回过头,望了望柳树林子那边的老房子,顿时感到一阵心悸。

他实在不愿想起昨晚的事来。

齐家隔壁,隔了两排柳树,是一个年纪挺大的吹笛子老艺人,名叫刘朱。据说这老头年轻时是个俊帅小伙,凭着逆天美颜和一支竹笛招揽去了无以计数的年轻姑娘的芳心。一次为郡王演奏,年纪尚轻便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加上祖上世居皇城,家底深厚,据说一时说媒人似要踩烂刘家门槛,迫不得已逃来山林这边。路人听了纷纷惋惜,这么个人丁稀少的老林,半辈子住在此地,与出家没啥区别,白费了这张靓脸和青春好身材。

虽也有传言道他是携娇妻一同来山林躲避外界纷扰,但平日里因身体原因刘朱很少露面,只是晚上会有笛声传来,季药师有时把驱寒的药放在门口,但也未见他二人有交谈。

就是这么个帅气光棍,在四十多年的颓废之后,似乎对一切心灰意冷了一般,在一天夜里举着火把冲出后门,在打渔回来的齐老五呆滞的目光中,点了那荒芜多年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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