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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魔(中)(2/2)

殷芳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漫不经心的朝元琼芝睨了一眼,元琼芝似乎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好像忤逆她就会有更大的危险,顿时闭上了嘴。随后又看向身旁面色苍白的年轻太监,那太监一挥手,几个侍卫便走上台子,面无表情地拖着那具尸体离去。

“音魔,这里不是罗刹阁,休得在此放肆。”殷芳颐抱着白猫,皱眉道,“元濯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这次本宫要你让她再也清醒不过来。”

“这会消耗我三成功力,你也知道,我音魔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裴清安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苏州掌握情报线的分阁么,拿去便是。”殷芳颐拿起案几上的一根芦苇草,白猫看到后立刻伸爪去够。

“成交。”裴清安回道,便抬手打算奏起魔音,他的手忽然一顿,朝殷芳颐道:“有人来了。”

“皇上驾到——湘美人到——”只见元濯与一位女子进了戏园。

“儿臣给太后请安。”元濯长身鹤立,竟是连礼都没有行。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宣瑜朱唇轻启,低下头朝殷芳颐盈盈一跪。

“这可是皇上头一次带嫔妃来给本宫请安,湘美人快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殷芳颐居高临下地看着宣瑜,元濯从来都不近女色。她本以为宣瑜是元濯带来随意膈应她的美人,但看到湘美人出尘脱俗的脸后不禁一呆。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殷芳颐心道一声不妙,她隐隐觉得若是这湘美人日后宠冠后宫,再加上贤妃,她安插的殷惠地位怕是要不保。

“湘美人如此花容月貌,不禁让本宫叹一声岁月催人老啊。”殷芳颐心中冷笑一声,不知道元濯此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面上却和善地朝宣瑜笑道,“难怪皇上才会如此宠幸湘美人呢。小孟子,给皇上和湘美人倒茶。”

“太后谬赞。太后春秋正盛,嫔妾看来,太后的面色竟是比年轻人好上不少呢。”宣瑜笑着回应,起身后又不经意的一瞥,正好对上了音魔古怪的眼神,却毫不介意的报以他一个浅笑。

殷芳颐如临大敌,却没看到台子上的裴清安眸中惊疑不定,方才眸中的清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炽热。他苦苦追寻多年,从未见过与樊素素如此相像的女子。

“嫂嫂!”一旁的元琼芝竟能识破宣瑜的层层伪装,朝他扑去,“琼芝怕……”元琼芝赖在宣瑜怀里,指着朝她亮出利爪的白猫。

“长公主别怕!一只猫而已。”宣瑜笑道,“太后娘娘不介意嫔妾抱您的猫吧。”

“无妨,只是雪儿它有时候认生,湘美人可得当心些。”殷芳颐似笑非笑地摸了摸白猫的毛,身旁的小孟子却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太后的这只波斯猫性子极野,除了太后谁都不让碰。一双锋利的爪子不知抓花了皇宫里多少宫女的脸,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太后与身旁的宫人直接傻了眼。

宣瑜一上来便摸了摸波斯猫的脖子,那波斯猫竟十分舒服地眯起了琥珀色的眼眸,宣瑜见它舒服了便打算收手,没想到那波斯猫竟用头亲昵地蹭着宣瑜的裙角。宣瑜无奈,只得把波斯猫抱在怀中,波斯猫叫了一声,便在宣瑜的臂弯里换了个姿势,睡起了觉来。宣瑜轻轻将它抱给小孟子后便坐在宣瑜身侧。

坐在一旁的元濯握住宣瑜的手,他本想用内力传音,但怕被音魔发现,便只能在宣瑜掌心写字。

宣卿如何降得此猫?微凉的触感从宣瑜掌心传来。

方才长乐宫中有猫薄荷,我摘了些喂给了长乐宫中的野猫,应是手上的味道还未消。宣瑜回写道,顺便给元濯投来一个狡黠的眼神。

一旁的太后不知道他们在盘算些什么,只见元濯与宣瑜执手相望,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后每月请琼芝来坤和宫中一坐,寿王都无此待遇,可真是对琼芝视如己出啊。”元濯往戏台上一瞥,装作不经意道,“不知今日朕能不能也有此殊荣呢?”

“皇上这说的哪里话,这三宫六院还有本宫这老人家的坤和宫,皇上若是有空当然可以常来陪陪本宫。”殷芳颐干笑道,“这是本宫从江南请来的乐师,平日里听几首打发打发时间,皇上若有甚么想听的曲子便直接与乐师说。”

“这可巧了,”元濯笑道,“湘美人正好是简王从江南寻来的美人。朕看湘美人和这乐师算是他乡遇故知,不如让湘美人点首曲子罢。”

“阿嚏——!谁在说本王坏话?”蹲在简王府柴房给媳妇炖土鸡汤的元柏打了个喷嚏。

“谢皇上与太后美意,”宣瑜道,“嫔妾看这戏园里桃花开得正盛,那便有劳乐师先生来一曲《桃花酿》罢。”

裴清安在樊素素死后便再也不谱写新曲,因此仅存的近百首之中,半数皆是赠予爱妻樊素素的曲子。其中,《桃花酿》正是当年裴清安写给樊素素的定情之作,也是裴清安除《战千里》外最是脍炙人口的歌曲,当年这首曲子被很多烟花之地的琴师拿去歌颂风月美事,被裴清安听见一次杀一次。自此之后,裴清安最讨厌的就是这支曲。

殷芳颐眉头轻蹙,她担心裴清安不仅不会答应,甚至会当庭把湘美人抓去,弄得局面无法收场。

“好。”没想到裴清安破天荒地颔首。他轻抚瑶琴,抬手奏起了几十年来听过无数次却从未弹过的《桃花酿》。琴声缓缓若潺潺流水,裴清安看着湘美人的脸出神,又因手中生涩而错弹了几个音。恍惚间,裴清安觉着樊素素好像还在他身旁,如多年前般含笑刮了刮他的鼻子以示惩罚,然后又给他喂上一杯酒樽边沾着桃花的女儿红。

裴清安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鼻子,却没有捉住那记忆中的纤纤素手,只有戏台旁桃树飘落的桃花瓣,如斯人魂魄归来,留下了一个阔别二十多年的吻。

宣瑜坐在离戏台十几丈远的地方也听得入迷。廿余载来,江湖上皆传音魔以琴音杀人于无形,如泣如诉好似魔音贯耳,听者不是在极度的悲伤中自绝,就是肉体凡胎承受不住其中包裹的内力七窍流血而亡。没想到今日音魔今日的琴音中全然没了往日的令人歇斯底里的感觉,剩下的只有三分苦楚,和七分无尽的相思意。

若樊素素没有遭遇家中变故,也许等御史大夫辞官告老还乡,裴清安就会带着樊素素走遍天下,一路上夫唱妇随。只可惜世事无常,并不是所有风花雪月的故事,都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近日皇上愿临幸后宫是好事,可还得雨露均沾啊,本宫瞧着惠贵妃与贤妃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皇上何不考虑翻翻她们的牌子?”殷芳颐见裴清安愿配合,心底暗自松了口气,端着小孟子送来的参汤喝了一口。

“一月前惠贵妃才毒害贤妃未遂,若是朕翻她牌子,怕是不日就要驾崩啊。”元濯冷笑一声。

“皇上此言差矣,之前那事惠儿也不是有意为之,惠儿是你堂妹,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终究是自家人,长大了可别太生分了。”太后滴水不漏地把话推了回去,“说到这儿女之事,琼芝一晃也这般大了,是要找个好人家了。本宫知皇上虽不舍琼芝远嫁他方,但那塔尔罕部的大汗确是人中龙凤,嫁过去当可敦,日子过的定是不比在长公主府差。”

“年过半百风烛残年的人中龙凤?”元濯嗤笑一声,“这大汗怕是忘了自己为人臣子,若娶本朝公主,是要入赘到长公主府来当驸马的。朕前几日早就修书一封传至北疆,若是大汗不愿来京城相妻教子洗手作羹汤,那就别肖想芝兰长公主罢!”

殷芳颐顿时无言以对,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声元濯,可谁也看得到太后拧成一块的眉头,样子十分滑稽。

一曲终了,方才压根没听的元濯与殷太后礼节性的拍手称赞,宣瑜却置若罔闻,似乎还沉浸在这袅袅琴音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宣瑜喃喃道,“嫔妾好似见到了一位桃花般的美人携佳酿缓缓归来,真是好意境啊。”

宣瑜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态,学宫中那些妃子掩嘴偷笑,眼波流转道:“嫔妾听得太入迷,让皇上与太后见笑了,嫔妾在江南时也略学过些曲艺,今日先生一曲更是让嫔妾自惭形秽,若不是给娘娘请完安便要回宫,嫔妾还想再多听几首呢。”

说罢,宣瑜兰花指一捏,斜眼委屈地看着元濯,撅着嘴兴致缺缺地低头摆弄着腰间的流苏。

看美人不悦,元濯皱着眉把宣瑜揽入怀中,一反常态向太后陪笑道:“朕知母后素来大方,不知可否给朕一个面子,将先生请到湘美人宫中奏上几曲再还给母后?”

“本宫请这先生来可是花了黄金万两,这曲儿可还没听够呢,”殷芳颐不知为何皇上突然察觉到裴清安的古怪,便打算替音魔推掉这邀约,“况且先生年事已高,又有旧疾,一天只得奏一曲,皇上与湘美人若是真喜欢这琴师的曲儿,大可改日再来……”

“回太后,草民身子无碍,”殷芳颐本以为裴清安会顺着她的台阶下,没想到音魔不仅无视殷芳颐递来的眼色,更是急不可耐地打断了殷芳颐的话,“湘美人也是懂曲之人,草民愿去宫中多奏几曲。”

“那朕可就替湘美人谢过母后了。”元濯道,“那朕与湘美人便先行告退,不打扰母后用午膳了。”说罢,便牵起宣瑜的手朝戏园子外走去。

“嫂嫂,等等我!”一旁的元琼芝哪还敢在此地久留,跌跌撞撞的跑向宣瑜,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太后娘娘见笑了,”宣瑜摸着元琼芝的头,元琼芝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必须得带到长乐宫去,“嫔妾这是第一次见长公主,没想到能得长公主如此厚爱,不知长公主可否赏个脸去嫔妾那儿喝杯茶坐坐?”

元琼芝一听能离开这如同修罗场的地方,连连点头,挽着宣瑜的手臂便随着元濯他们赶紧离开。台子上的裴清安见状,便也赶紧抱着琴随着元濯一行人匆匆离去。

人走茶凉,殷芳颐面色阴沉地抱着猫坐在戏园里,心中懊恼今日为何突然失算。她忿忿朝白猫脖子上一捏,锋利的护甲立刻嵌进肉里。

“喵呜——”白猫大叫一声,感受到主人的愠怒,它赶忙从殷芳颐的腿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出了园子。

“闫罗。”

“属下在。”几个眨眼间,殷芳颐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隐卫。

“跟着音魔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本宫倒要看看,元濯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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