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初十年已算过了大半,各地藩王陆续入京述职,萧染于上元节当夜于庆华殿设席,宴请群臣。
庭宴标准皆是按照皇家最高规格来的,象箸玉杯,珍馐美馔,尽显皇家气派。群臣按位阶入座,紧邻御席右首的便是燕王萧启。
当年与萧染争皇位争的差点兵变,还是先帝当机立断,立下萧染为储,又将萧启朝中势力一一拔除,这才遏止了血洒文德殿。及至萧染登基即位,萧启请辞京去,到天高皇帝远的大名府做起了闲散王爷。
前例可援得圣心者得天下,自己办不到的自有老子来帮你办。坐在左首的萧怀瑜和萧怀剑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是名存实亡的太子,一个是手握兵权的豫亲王,筵席规格本该萧怀瑜较萧怀剑高一等级,统筹宫宴的礼部却只当忘记了这么回事,席上两人一应酒水吃食全都一般无二。
萧染落座,众臣跪拜山呼万岁,各路藩王一一上呈了奏表,禀明这一年封地内大小事宜,这才宣布开宴。萧染先启了筷子,殿下群臣才一一动箸,酒过三巡气氛正浓时,席下忽然出声道:“舅舅,怎么没有舞姬啊?”
殿内霎时间阒无人声。
太子脸色一瞬惨白。
皇后大丧,全国禁音乐百日的布告早已下放地方,如今竟有人问为什么没有舞姬?
众人循着声音一路看下去,看清出声之人不禁了然。此人名为秦俞榷,其父是前朝大将秦寰,当年先帝为表彰秦寰功勋将太宁公主下嫁,委其于西安府开藩设府,封靖西王。秦寰死后,秦俞榷便袭了爵,整日饮酒作乐,流连于烟花场所,将西安府搅的乌烟瘴气。
秦俞榷能说出这种话只怕不是故意挑衅,而是当真不知正值国丧,见众人都看他不由也愣了愣停下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萧启哈哈一笑:“大外甥,你是初来乍到糊涂了罢,只记得汴京繁华,忘了日子了吗?”
绕是秦俞榷再笨这也听出来萧启是在为他解围,当即吓了一身冷汗出来,他确实没把国丧当回事,平日里依旧歌舞升平,却忘了这是汴京,而不是他的西安府。
“舅……皇,皇上,”秦俞榷察觉萧染脸色不对,当即放下筷子伏首殿前,“臣舟车劳顿昏了头,望皇上赎罪。”
萧染脸色这才缓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摆摆手道:“平身罢。”
刚直起身子又听萧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臣者便要懂得为臣之道,政令布施需得上下齐效方得贯彻,这便如顺流之河,水从源上来,下游若是淤塞了,河水便会决堤,到时候逆水横流遭殃的还是自己。”
秦俞榷当即又跪了下去,“臣谨遵皇上教诲。”
“入席罢。”
秦俞榷回了座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对萧启报以感激一笑。
萧启举杯示意。他这一手既解了秦俞榷之围,又成全了萧怀瑜的面子,不可谓是不聪明。
得罪的就只有萧染了。
吃到一半萧染停了筷子,“五弟,朕听闻你大名府可是又在招兵啊。”
萧启不紧不慢放下筷子回禀:“大名府地处北方要地,背临燕云十六州,近年来契丹时常进犯,臣弟既然驻守国门,就断不能让敌寇入关,征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兄不知,民皆成了兵,光是粮草一日就得千石,臣弟还想着请皇兄帮我想个对策呢。”
敢情这不光是要征兵,还让萧染再给他拨粮草过去。
萧染脸色瞬间就寒了下去,还没等发话,倒是萧怀剑来了精神:“契丹进犯?刚好我年前刚平定了西戎和北狄,如今正愁没事干呢,父皇再给我四十万大军,我去帮五皇叔解决了这隐患。”
“你现在可是殿前都指挥使,统筹全城禁军,怎么会没事干?”萧怀瑜不冷不热嘲讽,“五皇叔不打自然是时机不对,你别去瞎添乱。”
“这有什么时机不对的,”萧怀剑蹙眉,“如今大楚境内安定,此时不平定祸乱更待何时?兵法讲究兵贵神速,空养着几十万大军而不动,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你以为你去漠北待了一年就真会打仗了,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