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鸡鸣狗叫终于把许耕墨惊醒了,一睁眼,不对劲,什么情况?头枕在申屠安胸膛上,手抚在申屠安颈脖子上,腿伸在申屠安两腿间,身子被申屠安抱得死死的,晕,这是个什么姿式,两岁小孩跟母亲睡也没这密合度吧,我是猪么,一晚上睡得咋这么死呢。许耕墨不安地抬眼看了看,还好,申屠安长长的睫毛折扇似的张着,人还没醒。许耕墨轻手轻脚,一点点从申屠安的桎梏中脱了身,飞快地起身跨过申屠安蹦下了床。
许耕墨背对着床慌慌张张套衣穿裤,没注意到身后的申屠安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根。
吃过早饭,许均跟继义陈家村的师兄联系上了,把申屠安的意思大概表述了一番,让师兄在中间牵个线。
永安食品创始人的嫡孙,星罗传媒大当家的公子,不是财神爷是什么,主动去拜谒还摸不着门道呢,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这已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是掉金元宝。陈家平赶紧打电话给嵇勤,通知乡政府全员赶紧归位,周末加班。
火急火燎赶往乡政府的路上,陈家平不禁狠狠自我检讨了下,平时的工作没做到位,对灵瓶山许家关注太少,它虽然村庄小,可是卧虎藏龙啊,以前出过大商人大慈善家,出过三进士,当代又有大作家,虽然被许慎抹黑过,但许慎他儿子扳回了本呀,人家是古筝演奏名家,有名的教授,现在还带了个大财神上门,他分明就是鹰桥乡的招财童子啊。
申屠安带来的东西中,有几样是食材,许均领着申屠安去了乡政府,到现在心还嘭嘭跳的许耕墨没事可干,便跟许雅敏明永慧一块研究起申屠安带来的东西如何做着吃。虽然许耕墨远庖厨,从小到大碗碟都没洗过一个,但他嘴馋啊,所以对食材加工的理论知识相当丰富,如何蒸干鲍鱼、炖燕窝说得头头是道。明永慧对自己的厨艺比较自负,听了侄儿一通理论讲座,便蠢蠢欲动,立马想拆盒实操作,被许耕墨拦住了,说自己也尝过这些玩意,人家申屠安更是不稀罕,还是留到过年时再说。
快到午饭点的时候,许均打电话回来,说陈家平要招待申屠安,他们不回家吃午饭了。明永慧正在厨房忙乎,许耕墨一听申屠安他们有饭局,便说三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让他大娘别再炒菜了。
吃过饭,许耕墨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了会书便回房睡午觉去了。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犯困,人粘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许耕墨一想起今天早上从申屠安怀里醒来的那一幕就耳红面赤,真是邪了门,平时在家睡觉偶尔还会被噩梦惊醒,虽然睡姿不雅,但也不会睡得跟冬眠的动物一般没知觉呀,怎么第一次跟申屠安一张床,睡得一夜无梦不说,还特有安全感和舒适感,我真是变态到顶了,可千万别让申屠安看出自己的心思来,要不然玩完了,朋友交不成不说,还得影响剑平的事业。丢死个人,干脆去厨房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许雅敏跟明永慧在菜园垄畦沟时,许雅敏把申屠安和许耕墨结识的过程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向明永慧说了个底朝天。
“原来是这样子的呀……”从女儿嘴里听到申屠安对自家侄子的真正心思,明永慧停下手下功夫,从菜畦间直起腰沉吟半晌。
“呣妈,你可别在他们面前乱嘚巴,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实证哈。”许雅敏也停下手头上的活,下巴撑在锄头柄上。
“原来是这样子呀。”明永慧还在那自喃自语。
“呣妈!”许雅敏提高嗓门大喊了一声。
“啊……你叫魂呢。”明永慧吓了一跳,回过神狠狠瞪了一眼许雅敏。
“我叫你别在外面乱说,还是没影的事。”
“你妈是傻子么,要你来提醒?”明永慧哼道。
“你不会对申屠有什么意见吧?”许雅敏小心翼翼地道。
“有个对墨墨好的,总比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强,管他是大少爷还是大资本家,不过,人心难测,就怕不长久,可别到时又伤着墨墨了。”明永慧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在脚旁的菜叶上。
“人家夫妻还有离婚的呢,没必要想得那么长远,眼下小弟开心就好啊,自从和申屠成朋友后,小弟人都活泼多了,感觉他是从内心开朗起来了,脸上阳光灿烂。”许雅敏低声劝慰道。
“说得也是。”明永慧擤了下鼻子,唉叹一声,想起侄子经历的过往又是一阵心痛,不喜欢女生也好,被男生追求也罢,只求老天别让他再遇到什么磨难。
“我觉得申屠人蛮好的,不是那种纨绔子弟。”许雅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啊。唉,咱们好生招待人家,真心对人,给人留个好印象……哦,墨墨自己知道申屠对他的想法么?”明永慧抬眼问。
“当局者迷,从我的观察来看,应该还没深究到那一层。”许雅敏想了想,摇摇头道。
“既然墨墨还没觉醒,你管好自己的嘴,平时别在他跟前乱嚼。”明永慧警告道。
“知道,他们男人心粗着呢,别说墨墨自己没察觉,就是剑平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剑平也不知道?”
“应该是,”许雅敏抖了抖脚底下的泥,“他要是知道,平时的神态就没那么自然了。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男人间不都是这样来往的么,不直说谁会往那方面去想呢。”
申屠安与陈家平相谈甚欢,对合作之事等申屠安回去向公司反馈之后再详谈。婉辞了陈家平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申屠安与许均在初冬的暖阳下,边看边聊,从鹰桥街步行回许家村。
“大伯,能跟我说说墨墨父母的事么?”过了银沙河,拐了几个弯,眼前便是飞来峰,申屠安拿起手机换着不同的角度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
“我弟弟死了十多年,也没什么好说的。”许均不知道申屠安怎么把话题突然扯到弟弟和弟媳身上,错愕许久才叹了口气道。
“作为墨墨的朋友,我觉得他父母的死是他心里一个结,我想帮他解开这个结,但却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无从下手,直接问他又怕刺激到他。”申屠安坦率地道。
“问他可能也问不出什么,因为他妈什么都对他瞒着,你来问我才是找对人了。”许均原以为申屠安和许耕墨是因为工作上合作交往的一般朋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眼申屠安。
“听伊剑平含糊其辞地说过,许叔叔是被冤枉的吧。”申屠安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
“不仅是受冤,而且是被迫害的,”一说起当年的事,许均有点激动,嘴唇都哆嗦了,“说是贪污侵占窝案,结果就我弟弟一人含冤而死,而且定性为畏罪自杀,其他没人被判刑,最多也就撤职降职调离原来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