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霁在她对面坐下,说:“谈不上怀疑,只是有几个问题我们必须要弄清楚,毕竟他一死,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你和你的家族。至于你有没有嫌疑,我们会按实际情况来判断。”
祝雪自知生气也无济于事,虽然不悦,此刻除了配合也没什么办法,口气也舒缓了一些:“……行了,你问吧。如果能让你们不再怀疑我,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不会隐瞒。”
周有霁便向书记员示意可以开始了。他打开手边的第一份资料,是早上去问过祝雪近日行程的人做的记录,按周有霁的要求,记述了她事发日前三天的去向。祝雪没有工作,使用的资金全靠她名义上的丈夫和娘家来支援,日程内容一点都不复杂,有周小蛮的美甲店、固期光顾的美容会所,还带着自家豢养的小白脸去了一家最近特别火爆的日料店……事发前一日,她还去了本市最豪华的星级酒店,选了次日派对上吃的餐点并安排隔日下午配送,她自己则是第二天中午回的任家。她的小情人不常和她一起外出,所以在路上时基本都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出席派对。
“三天前你去过美甲店,你平时经常做美甲吗?”
“算是经常吧。前阵子因为一些原因把甲片卸了,这回是因为要办派对,得把自己武装起来。”
“我听说你办派对的原因,是因为之前身体状况出了些问题?”
“是的,因为这件事我修养了大概半个月。在我养病期间有很多朋友来问候我,我很感激,就有了办个派对的想法。”
“所以你的病……真的是营养不良?”
周有霁瞟了她一眼,祝雪的神色在听到这个提问后有了些许变化,隐约有些防备地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不,我随口问问而已。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是派对当天才回到家中的,既然是派对,不需要提前过去布置吗?”
“我早在一周前就和任彭越联系过,告诉过他我要借用家里的花园办派对。他表示他会叫家政的人提前一天来帮我打扫,顺便帮我做些布置,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他,代价是这个派对他不露面。任彭越作为伴侣是不合格的,好在他言而有信,说会帮我安排,那就一定会安排地妥妥当当。”
“你这么相信他,却这么恨他。”
“他是骗了我的情感,但不等于他没有优点。”祝雪垂下眼,低声说道,“再怎么坏他也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那么,你能确定当时答复你的是他本人吗?”
“我第一次同他提起这件事时是在电话里,是他本人接听的。需求清单则是在那之后用聊天软件留言给他的,他有给我回复,是不是本人收的我就不清楚了。”
“听你的口气,你是知道他平时是和真正的爱人一起住的?”
“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很遗憾,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难道说你们还没有没找到他?”
他没有回答,直接跳到了下一道题:“你对参加派对的所有人都说过的‘二楼禁止入内’,真正的原因也是任彭越吧?”
“他专门发了条信息,和我说二楼以上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我只需要用到一楼的一部分房间和花园,所以就答应他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发的是文字信息,我也没有向他核实,这个指令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出自他的真意。”
“他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前天晚上,出事的前一天。”
周有霁闻言,不由得皱紧眉头。
与此同时,刑侦队的办公室里——
睡眠不足让苻牧感到有些头疼,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问纪昊东要了罐咖啡,一边啜饮一边继续紧盯屏幕。在他们取到的监控视频里,大多数时间屏幕上都空无一人,偶尔有影子晃过,仔细一看,都是校长家中的住客或者访客。来往的车辆也是一样的,受限于摄像头的角度,只能拍到拐进院门的车。
“咱们这么找,真的能找到周副想要的东西?”纪昊东按了个暂停,揉了揉眼睛才接着看,“这么刁钻的角度,真亏安装公司能装的上。”
“人家又不是拍违章的,只管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田,有什么错?你们也别聊天了,早点看完早点进入下个阶段吧。”
白枝山在这群人之中资历最老,她一出声,大家就渐渐安静下来,苻牧却突然把空罐子往桌上一放,凑到电脑前,倒带重放。其他人也发现了他这个动作有些不寻常,纷纷暂停自己的进度条围过来看。这是一段夜间录像,红外线摄像头下的世界泛着一层绿光,清晰度也有限,只能看见一位老妇推着辆电动自行车,沿着路肩往宅子走,看方向是从桥头过来的,像是在躲避什么猛地晃了一下,又扭头对着什么叫骂了两句,最后把车推进了校长家的院子。苻牧看了一眼视频角落标注的时间,是事发前一天晚上9点左右。
“这个老婆婆好像是这家人的保姆吧?我认得她和这辆车!我看的视频里也有她!”夏萱萱叽叽喳喳了起来,简直想冲去捶审讯室的门喊周有霁。
苻牧记得他们有问那户人家要过一份通讯录,其中还真有一位保姆。他借了台电话拨过去,向老太太说明了来意,问道:“您还记得当时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哎哟!我怎么会不记得!”老保姆像是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终于得到老天爷声张沉冤得雪般絮叨,“那天我骑了车去后面的村子买东西,没想到骑到半路没电了,我只好推着车回去,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又不知道哪里跑出辆黑车,剐着路牙子还开的飞快,冲着我就来,差点撞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开车怎么这副德行,迟早要出事的……”
“您是……看到司机的样子了?”
“我家门前那灯又不是摆设,何止看到了他的脸,我还记得那混小子的车牌号呢!”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听他这么说,扯起嗓子一阵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