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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故(2/2)

出门没看黄道吉,兴许今日事出频繁,不宜出门。

谢白心里倒是明亮,没来很慌。一来他并非全然没有自救的能力,二来——谢白觑了一眼飞过来的身影,将军府前整班站岗的铁骑可还在,将士们不可能单单如此坐视不理。若是将军府血溅门楣,第二日又不知要有多少本折奏飞上天子的案头了。

那将士果然是训练有素,反应得相当快,在驴子跳出去前他就已经看到飞速而来的马车,先一步闪身至前。

那把背回背后的长斩马被他整个掷出,连刀带鞘,擦着眼前的人,轰然重重地撞在了地上,插得稳稳地,拉出了刺耳的响声。

马车上的车夫显然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人,赶忙拉紧了缰绳,只是电石火光之间,前奔的蹄子太过势重,压根儿收不住,险险地勒住了些,马却很凶,马蹄眼看就要撞倒眼前的驴子。

交锋的时刻转瞬,那飞过来的刀到得刚刚好,往地上插出了一个斜面,最旁边那匹止不住的马蹄子第一个力就往刀身上踩,踏着刀身,竟然踩脱出了一个腾空,力大得连带着整俩马车都被带偏了地方,歪了头,朝着另一头刹去。

跑上前的将士恰恰好刚赶到,他向前横扎着马步,稳了下盘,伸出手去拉回前边的人。他一手揪着谢白的领子,另一手不顾驴子地挣扎,狠狠将两位活蹦乱跳地往后一扯,把二位拉出了危险范围。

谢白眼尾无辜跳了跳,整个人都摊坐在了地上,衣衫都乱了,有些狼狈似的。这么惊心动魄的一瞬之间,他全然好似个局外人似的不知所谓,细看才发觉看不出他面上半点慌张。

有是那将士扯着领子的时候力气大了些,勒着他的脖子,迫不得一直在咳,压根儿停不下,才连带着把那苍白的面皮咳出了几分红润。

十分不合时宜,他在被救回来的千钧一发的一瞬之间,似乎听见了铃铛不停地响起,清脆又澈亮,煞是好听。

车马终于被逼停了下来。

“天啊!怎么个,怎么个回事啊这是?”这两边,出事的被出事的人都吓了一跳,马车里头的人立刻反应了过来,传出一个细细尖尖的声音高叫着,比方才那长斩马狠力插到了地上的声音还要刺耳,他匆匆扯开帘子跑出来看:“什么人偏生了这个豹子胆了?”

车马前几匹马受了惊,正不安地喷着气,蹄子踢踏着,燥得不行,马车夫狠了力抓住绳子才制得动它们。

“卑下将军府前,事急突然,冲撞殿下了,请殿下责罚。”上前救人的将军不是瞎了眼的,他救下人的当时就已经认出了这车马驾的不凡,手上的人一松,立刻跪下正经行了个军礼,躬身道。

鎏金的车饰,缀着行十二一串的宫铃,红柚木头的流光跑过身子,还撒着隐约的香气,车马的帘子和屏挡用着几段的云屏锦绣,金蚕丝线,江南最好的织娘织绣的云纹,边边角角都透着华贵——这是宫车。

马车敞口处的帘子动了动,似乎是里头的人想看看外边的情况,但听到了将士报上的话,又立刻收了手,坐回了里头。

前头出声的是一位宫里的做事公公,听得回报转身掀起一指的门帘,低声向里头报些什么,得了里头的意思后便笑眯眯的,笑得脸都皱缩了。

那公公小跑着到几人的跟前看着这一地的狼藉,神情也放松了,掩着袖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将士不卑不吭地回礼:“一场乌龙而已。”

他上前说了前因后果,因确实出自意外,没几句也就交代完了。

公公皱了皱眉,摆手:“殿下仁厚,没受着伤,这次念尔等救人先紧,也便不计较了。将军不在府上,你们看护岂能松懈了着?岂不是叫将军脸寒。”

他有些不悦似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行做刺客杀了都怪不得。”

这公公说话僭越,十分不好听,但那将士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当场发作,低头回了:“我等不力,殿下仁厚,不与我等计较,我等却是不能的。稍后便自行请罚,请殿下恕罪。”

将军府如今正如日中天,算是位高权重,就算是王侯子弟也得掂量几分。那太监是个陪事的,估计也能知道这么个理。听人家退了一步,他也就高兴了,松了口,随意扯了几个幌子便回了车上复命。

谢白听到了车上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一个轻轻的“嗯”,有点儿低沉,但听着干净,感觉年轻得很。

他们说了没两句话,就出来个头匆匆朝前边的将士一点头,便使唤着马车夫驾车走了。

马车里边的青年坐在当中,外头出了什么事他听不拎清,也不大理会。也许是被马车狠拐地那一下冲着了,他一直闭眼靠在车壁上歇着,垂着头,有些难受似的。

公公一直伺候在旁边,很有眼力见。他注意到自家主子自打听到那将士报上‘将军府’的名号后便有些不耐烦,还不停带着几分厌恶的神色一直用两指抵着脑袋,缓缓地揉着。

公公一点头,自觉揣摩到了主子的真意,赶忙往前催促马车道:“跑快点儿,小殿下晕着呢。”

底下的谢白有些愣住了,他想了想,觉得那马车上男子的声线有些耳熟,却怎么想不起来。他想起那将士称呼车马上的人为“殿下”,皇亲胄贵他都还算熟脸,可脑子里却没有哪一个王侯的印象是能与之对上的,可又没道理这将士认得出他却认不出。

他一直想着,直到徐云大哭着跑上来抱住他都浑然不觉。徐云自知犯了大错,哭得死去活来上气不接下气,反倒还要谢白这个出了事的去安慰他。徐云没什么知觉,就只能感觉一直寒凉的手不停轻轻拍着他,到了最后竟连是怎么回去的都记不得了。

站在一旁的将士看着这俩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是颇为头痛的叹了口气,还真怕这好容易死里逃生的俩人这么一个吓死一个哭死了,还要将军府来背这污名。他看着谢白呆傻的样子,以为这人是被方才这么一场给吓住了,连声劝这二人紧些回去歇息,找个大夫看看为好。

俩人拐着驴子,回身都有些糊涂,徐云一直哭着,搅得谢白不好不看着他,搭了一只手在他脑袋上,作着安慰状。

这么磨蹭着走得慢,一路挨挨蹭蹭,走走停停,走了半天都还没能从将军府旁蹭出去。又不知是路过了哪个边角时,上边突然飘了什么东西掉到了谢白的膝头,他低头一捞,竟是一片叶片。那叶片脱了树梢,早早掉了下头。

他抬眼去看,看到那树。树上的冠落茂绿,亭亭如盖,仍然繁盛如春,只是手上的这片叶子,越是有点儿泛黄了。

秋季携着秋意、携着寒凉,已势不可当地来了、到了。

小毛驴的蹄子踢踏踢踏,两个一大一小,一坐一站,嚎哭声满天满天的充斥,全然没有身影。

这一走,铁甲的铿锵声与风云际会全在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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