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城中春雨连绵不绝。
有人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沉默不语,有人则坐在家里,对着一尊白玉雕成的小猫发呆。
那人平时被人称作杜娘,是城中吴家的大儿媳妇儿。她是一个月前拿到这尊小猫的,自拿到这玩意儿以后,用她丈夫的话来说,就是杜娘安分了不少。
什么叫安分了不少呢?无非就是不管他赌钱啦,吃酒啦这种事,最让这个丈夫开心的是,他现在想纳几个妾就纳几个,杜娘完全不理会的。
只是他哪里想得到,当他搂着娇美的小妾在庭院里对着一棵枯了的树强行赏花的时候,杜娘抱着那一尊小猫雕像,倚在窗前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太好了,这个男人终于没来烦我了。
杜娘俯首摸了下小猫的背脊,好像那背脊上真的有柔滑的皮毛一样。她摸着摸着,就忍不住凑上去,在小猫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一旁的丫鬟别过脸去,有些害怕,还有些想笑。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一只猫,可是贴身的丫鬟知道,在杜娘的眼里,那只猫其实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至少杜娘是这么觉得的。
每到了晚上,只要那个男人一来,杜娘的脸就拉得可长,背对着他睡觉,不情不愿;而那个男人只要不来,杜娘就把门一关,把小猫抱到自己的床里,亲亲热热地说话,还要搂着一起睡觉。
白天没事了,杜娘就把猫放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桌子上,痴痴地看。
比方说今天,早起吃完饭了,杜娘就回去摸她的猫。丫鬟进来撤洗漱的东西,无意识地一瞄,直接被杜娘吓到。
杜娘眼下浮着很重的黑眼圈,一片乌青色。
这丫鬟是杜娘从娘家带来的,和杜娘的感情非常深厚。她急了,想起邻居家今天请来了个和尚做事情,就悄摸摸地带点东西溜出去,让那个和尚帮忙出出主意。
好在那男人今天出去寻欢,和尚很容易地进了屋。他端详了一下那只猫,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丫鬟觉得那些话一点都没有新意,说白了就是这是会挑动起人的情,欲的妖物。
杜娘也是百无聊赖地听着,后来,她是在和尚说出了一个后果后才一个激灵,表示说要把东西扔掉。
那和尚说:
“此物非比寻常,是江湖上一样练功的物事。我看你现在已经对它着迷了有快百日了,等到第一百天,它就会引你入情,欲之阵。若破阵,人的功力会大涨,若破不了阵……”
“哦,”杜娘听了后随口问道,“那阵里有什么啊?”
和尚有些难为情地说:“有十七个很好看的少年。”
“……都是没穿衣服那种,引,诱你。”
这下,杜娘终于醍醐灌顶,迷途知返,她赶紧睁大了眼,说:
“什么?十七个?平时一个男的就够我受的了,谁要看十七个男人,还是光着的那种啊!”
这拔高的声音里满是嫌弃,听得那丫鬟现在很心疼自家的姑爷。
“不看,不看,我才不要看那种阵。”
杜娘把茶杯一扔,把那只猫往丫鬟怀里一塞,忽然无比决绝:
“你把它送走吧。”
丫鬟挎着个小篮子,把白猫和一些吃的放里面往出走的时候,心里在想:
要是那阵里是十七个没穿衣服的少女,是不是小姐她……就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