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易等的就是这句话。</p>

佘多翘着二郎腿，看着走进门来的男人，他戴着遮盖面容的纱帽，身后还领了个灰头土脸的女人。</p>

姚妈妈很会来事儿，抓住两位姑娘，一左一右地想将她们的手递给豪门公子。公子明明是来逛窑子的，竟然后退了半步。穿堂风拂开纱帽的黑纱，在右侧的姑娘窥见纱帽之下一副清俊绝尘好相貌，左侧的则看到那人脸上趴着鲜血淋漓的虫子，吓得大叫了声。</p>

韵韵抓住机会对老鸨道：“一惊一乍怎么教的？如何伺候我家公子？”一边眼神投向大剌剌横躺在金丝榻上的富商。</p>

富商心领神会，朝老鸨摆摆手。</p>

“姑娘们日夜操劳，今日就歇息一日罢。”</p>

罗裙窸窸窣窣，佳人们退出去，门重新阖紧。富商早就认出了来者何人，摇着扇子取乐：“这不是我们天下第一的冠首吗？脸上是被猫挠了还是怎么的。”</p>

富商尊称公子“冠首”，叫他摘了帽子，喝口水歇歇。</p>

见到公子摘下纱帽的模样，见惯了大世面的富商倒没什么反应。奢靡的房间里酒香四溢，修易找椅子给韵韵坐，听着富商抱怨。</p>

“我大概猜到是你来了，什么都要抢我的。年前闹旱灾，我在各地出资修水井，通通被人告知你已经给过钱了，最后我竟只来得及保住霓裳城的仁商牌匾。罢了罢了.....我做事情不是为了让别人给我歌功颂德的，不像秋棠缎庄有人一口水井都没修过，别人没有喝过他的一口水，也好意思。”</p>

玉妆雅舍的伙计很少看走眼，这位絮叨个不停的正是北洲府的最大绸缎商，甄荣缎庄的老板佘多。秋棠缎庄则排名第二。两个缎庄各自在天机府与北洲府都有许多间分店，生意做得极大。</p>

平日里，佘多三言两语便离不开挤兑秋棠缎庄的王老板，修易都听习惯了，笑了笑，说道：“你是大商贾。”</p>

叙旧过后，修易说明了找上门的来意。他在涢北郡城外的沙湾村河道，发现了淤泥之下的一条密道。</p>

当时他们进入了隐藏的密道，下方别有洞天，通往一处海岸，可以从那里走水路绕过天机府边关关卡，是条去灵西与曜的捷径。灵西，曜，均是与天机府不交好的割据势力。天机府由律吕门派严格管理，普通商人去灵西需重重手续核查，去曜则是被禁止的。</p>

女子一一交代，这些沙湾村人靠着密道，走私来自曜的原料，经由灵西人冶炼，做成“补充气血”的神药，在天机府暗地售卖。</p>

灵西人擅长炼蛊。经过他们参与冶炼的所谓神药，本质是什么可想而知。表面上强身健体的神药，实则是揠苗助长，引导练武之人走火入魔的大忌。修易听后便下了决心要干预此事。</p>

“想起你在附近。把她带到北洲府避一避。”</p>

修易少有恳求他人的时候，佘多自然乐意帮忙。</p>

毕竟脸上有那么个东西，佘多正想问修易需不需要解毒的灵丹妙药。忽见那条虫剧烈地翻滚了一下，随后从玄金慢慢变成了赤金色。</p>

不知这是毒素褪减的征兆，还是变得更糟糕。佘多和韵韵都发现了这一点，屏息不出声，生怕惊扰了它。而蛟仙虫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萎缩成一团。到了最后，爬至修易的眼角，融入血肉之中，不过半颗米粒大小，乍一看，倒像是颗金色的泪痣。</p>

修易不是第一次中蛟仙毒，如今他的眼角已经有两颗金痣了。</p>

北洲府人把浮泊壁冠首传成了神仙，说他武功天下第一，佘多与修易虽然是生意上的伙伴，心中始终保持几分忌惮，亲眼见到这种奇景，心中震慑，不过面上倒没表现出半分。语气平常地问修易，怎么知道此地有故人，来玉妆雅舍设法相见。</p>

修易答道：“天机府今年武林大会在涢北郡办。”</p>

天机府武林大会之时，各地剑侠源源不断朝这里涌来，自然少不了穿衣吃饭，这位大老板就是闻着铜臭味过来坐阵的。武林大会的地点提前泄露，他知道佘多必定会来涢北郡做生意。</p>

修易还说了自己跟随天机府律吕之一的邢玄阁，征战翦南的事。</p>

此前他联合律吕向翦南奇袭，不想让天机府重蹈多年前鬼疆王的覆辙。修易在沙湾村遇见伪装成村妇的韵韵，证实了暗道的存在。在七年间，无数翦南内奸早已绕过边防，偷偷地潜入天机府。</p>

“天机府未来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修易叹息。</p>

佘多倒没那么杞人忧天，天机府的事，关他们北洲府人何干？</p>

倒是有件小事令他耿耿于怀：“听这里的老鸨说，有个叫少统领的，抢了我们俩的人。他的来头很大么？”</p>

只感觉一阵风拂过，大门敞开，修易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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