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有在宗门与他们交好的同辈到来,总归地位相差不大,见他们这桌还空余许多座位,便走近打招呼落座了。
等他们这桌都落满座了,全部来贺寿的宾客也到的差不离了,于是寿宴便正式开始。
灵冰门掌门牵引着路限端着酒杯一桌桌过去敬酒,毕竟来贺寿的灵修有不少修为和地位都挺高。而有酒喝的休刀仙尊仍不予任何回应,喝酒倒是痛快,因此还没露馅。
任五七进阶仙灵境界不知多久了,通灵辟谷已数百年,好端端泄了一遭,心情不太愉快地落座。
他瞧着路限这样,嗤笑一声:“这家伙指不定醉了多少日子了,看从明日起不再饮酒,明年能不能清醒?”
杨子河没接话了,想这个样子,路限确实来不及踹若和下山了。
若和一直注视着桌面上,一看有人要夹烧鸡,便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悠悠道:“万物有灵,众生慈悲。”
硬生生让伸筷的那位仙尊拐了个弯,夹起一筷子某种灵草,脸色都僵了。
任五七见状,哼哼两声,偏要伸筷子出去,快狠准夹起了一只鸡腿,然后大口吃起肉来。
若和的脸色登时不自然起来,自然不是因为这大老粗没给他面子说吃就吃了,而是……
“这鸡腿那么好夹,吃起来却并不觉得有如此松软啊?总感觉这味道有些不对……”
听了这话,杨子河低下了头,尴尬地悄声说:“不小心忘了,我应该率先夹走的。”
反倒在场,续曲的脸色最不好看。
四人间气氛一时僵硬,连任五七都感到不对,路限他们过来敬酒时,都不开口嘲讽了,让灵冰门掌门白捏一把汗。
等一顿酒足饭饱,众人受邀应到灵冰门四处观赏消食,待晚一些再参与宴会。若和却率先和另外三人告辞。
待晚间宴会结束,所有来客不是已经就寝就是决定打道回府时,若和又出现在另外三人的夜谈会上。
其实迈入修仙一途,一夜不眠算不得什么,经年未见,饮酒聊天才最要紧。
任五七扫他一眼,道:“咦?你怀里那个婴儿呢?”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个婴孩,不过没找到机会问,又错开了之前那番交谈,宴席结束若和又走得快,他还纳闷呢,不过喝着酒,也没想到问另外两人。怎么一下午不见就没了?
若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从此,路限便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作为太上长老终日孤寂一人饮酒无度了。”
任五七对于若和的这个笑莫名觉得不适,而这句话更是让他皱眉:“灵冰门上下数千弟子,仙尊也有十余位,路限怎么会孤寂?”
杨子河问:“你这么快便说服灵冰门掌门了?路限竟真的要被迫收徒?”
任五七看这两人无视自己,又听这话里意思,他脸色登时一黑,语气不好:“你这意思是那婴童是送给她做徒弟的?你给她塞了个婴儿做徒弟安的什么心?”
若和心里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这家伙。
杨子河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诓的灵冰门掌门?”
说到这个,若和正色:“这怎么能说是诓?”便打算坐在那最后一张石凳上。他们在灵冰门安排的宾客厢房的院子里,在这月下饮酒,只有这么一组石桌石凳了。
然而,任五七大手直接覆上,那张石凳登时龟裂开来,碎成石块散落。
若和:“……”
并不想与之计较,他干脆倚在遮蔽石桌的树荫的那棵树干上,面上正经,眼里得意,他道:“这有什么难的?路限三百岁了,成就仙灵已经二百年不止了吧?一个徒弟不收,每日喝酒。此时有个婴孩资质优良,又很须人照顾,她那责任感都能甘愿做这太上长老了,拜了师了,肯定不能赖账。而且是我一片心意嘛,路限又不能找自己掌门算账。”
杨子河只能暗叹一声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这会续曲缓缓道:“想必今日的宾客都被挽留下来了,我想明日,便是拜师大典?”
若和圆圆的脸上眯起眼笑:“还是你聪明。不过我就不留下来了,路限明日该醒酒了。”
像这种喝多了灵酿醒酒的方式简单,只需得在寒灵池里凉个一夜挥发出酒气就好,只不过先前本就还未经得同意举办寿辰大宴,若让路限在这池里打着寒颤清醒只为了一个宴会……掌门深觉不划算。
任五七不赞同道:“路限独身一人,怎么带得好那么小一个娃娃?以后连酒也喝不成,你过分了。”
他难有讲道理的时候,若和深感诧异,道:“她没收过徒,不知晓有徒弟陪着多么有趣,此次我助她一促,来日当感谢我才是。”
杨子河:“你一个未收过徒的,说这话当真坦荡不虚啊。”实在佩服。
“我归无门讲究缘法,那娃娃与我无缘呐……何况,我周游四方,哪用得着一个小娃娃慰籍?”
“所以果然是在甩包袱脱手吧?”
“若、和!!”
杨子河话音刚落,任五七一声吼,一拳击出,那棵若和倚着的大树骤然折断倒塌,发出一声闷响。
“你做什么——!!?”
若和吓了一跳,不过幸好躲得快,他跳到远处一簇灌木上足尖轻点,见这威势,又看任五七发怒的样子莫名其妙,眼看还有打算上前来揍他的样子,左躲右躲好一会,也讲不通话了,实在摸不着头脑,干脆拿出看家本领,缩地成寸术法运转到极限,一息遁了。
“诸位,改日再叙吧!”
“息怒息怒啊这还在别人地盘呢……”杨子河也被惊到了,安抚道,又见有灵冰门门人被动静吸引过来,忍不住道:“你生什么气呢?”
任五七一噎,怒气被打断,一张脸涨得通红。
“路限收个徒弟,也没什么不好的。”续曲道。
“你说什么——”任五七顿时瞪过去。
对上续曲深不见底的目光,怒气竟一时收敛起来,泄了气。
“哼”任五七道:“我只是看那若和贼眉鼠眼的样儿来气。”
若和平时最爱端着,再怎么得意,面上也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哪里就成了贼眉鼠眼呢?
不过人都跑了,与任五七争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杨子河问:“酒还喝么?”他冲灵冰门门人示意无事。
“不喝了不喝了扫兴!明日路限终于要做师父了,还嫌没有酒管够喝么?”任五七摆手,“回屋了!”
豪迈地一甩袖袍,大跨步走了。
杨子河其实也摸不着头脑,看续曲起身,便让人收拾一下残局,跟着他一块走了。
“刚才任五七是怎么了?”
续曲闻言转头满是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发混罢了,你管他作甚?他一向不着调,不必在意。”
“是吗?”
“嗯。”
“哦……那回去休息吧。明日见了。”
第二日果然有人在本就留宿的宾客起来洗漱后奉上早餐,歉意地告诉各位:不好意思,我家太上长老昨日遇着了心喜的传人,想着各位都在,便干脆留诸位下来再喝一盅拜师茶也不错,正好醒酒,两相正宜。
杨子河:“……我没想到,灵冰门真有这么……不拘小节。”
续曲只是笑:“是他们的作风。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人计较这个,只会失笑罢了。至多笑骂他们一句不讲究,这礼都不好备。”
是的,绝大多数人都并不介意再留一日。
只是……
这回宴请并不单只是在广场空地上,只有仙君们留在外头,仙尊们都在殿内端坐。然后正中央举行师徒大典的二位,才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