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你事那小子回来了。”
“你从何处得知?”
“城门里面的叫花子看见了。”
“是忠是奸,看你怎么做了,李乘风。”
“明白。”
傍晚,城西布料店。
陈故山向镜琦讨了一身夜行衣,带上沈弥生给他的短刃便出了门。他总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愿因一时怯懦放弃行动的机会。
一更三点便关闭了城门开始宵禁,这时街上已然半个人影都没有了。天上落了一层玄色,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暗了下来。陈故山轻手轻脚地贴着墙边往西走,费力看着每个招牌、分辨着上面的字样,还得小心着巡夜的瀛人兵。走了半晌,在一处破烂的巷子里看见一处木牌。
“卖布”。
他一见便知道这就是莫成画说的地方了,隐蔽、破旧又不显突兀。他一时间欣喜不已,不顾在夜色里格外明显的脚步声便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橙黄的光透过纸窗晕在外面破旧的墙上,陈故山强行按捺住紧张与兴奋,轻轻叩了三下门:“买布。”
“打烊了,不卖。”木门里面传出一个慵懒低沉的男声。
“我找李乘风。”陈故山皱眉道。
“你是什么人?”
“陈六三。”
陈故山这话说罢,里面传出一阵吱呀的踩地声,门锁咔地一声落了下来,开了一条缝。里面站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头发飘逸地松散着,虽是素人长相,却器宇不凡。他打量了一番陈故山,松开了门把:“进。”
陈故山赶紧钻进了屋子里。这地方确实简陋得够可以,一张小桌案上摆着一壶酒,布边布头扔得到处都是。已然要四月了,李乘风竟还在屋角点了柴火,也不怕燃着满屋的布料。方才的光便是从这里来,难道已然穷得用不起油灯了?他又抬眼打量了一番李乘风,与他诗情画意的名字相反,这人看上去像个习武之人,身材高大健硕,气质潇洒恣意。
“我是来问你……呃。”
陈故山开口问了一半,李乘风却像是屋里根本没这个人一般自顾自地走进了小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乘风的背影——这也太狂妄自负了吧?
“我打碗水,等着。”李乘风似乎听到了他的腹诽,背冲着他,摆了摆手。
陈故山应了一声,只好做一只乖巧的小鹌鹑,在心里骂上两句。
他低下头等着李乘风回来,等着等着,却等来了捂在脸上的一块湿布。几乎是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甚至还没搞懂李乘风是如何闪到他身边的。
再醒来,便是在一间地牢里了。
他被重重的一巴掌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昏暗,一旁的炭堆里放着块烙铁,泛着橙莹莹的光。他的嘴被堵住,双手双脚皆被捆缚,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
牢房不大,里面只有两个人,陈故山努力眯着眼去看才发现那人正是李乘风。他强忍着头痛和晕眩,对他怒目而视,奈何嘴里塞着布,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地喊叫。
李乘风一看他醒了,乐呵呵地从边上抄起一根短鞭来,拿鞭梢抵着陈故山的下巴。
“醒了?醒了就好。告诉我,沈弥生在哪啊?”他瞳孔倒映火光,染着嗜血的猩红,伸手拿出了陈故山嘴里的布,十分嫌弃地丢到了一旁。
陈故山指尖被绑得又凉又麻,绳子摩擦着肩膀上未愈的刀伤隐隐作痛。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便被绑到了这里,若李乘风根本就是余士秋的人,那莫成画带去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沈弥生受到误导,又会作何决定?
“忌莽行”三字又浮现在了他脑海,一时间后悔不已。虽然他觉得自己此番行动不算鲁莽,也能帮沈弥生拔根针出来。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向他邀功了。
眯着眼睛审视李乘风,非但不惊不怕,反而还笑了出来:“……不知耻的狗贼。”
这话换来了甩在腿侧重重的一鞭子,陈故山来不及咬住牙关,发出了一声哀嚎。
“你回答我,我就停下,咱俩看看谁先撑不住。”李乘风把玩着鞭柄,戏谑地看着陈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