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返照?
她颇有怀疑,便凑近了去看。匍着身子凑到一半,却听见陈灵清的声音起:“你做什么?”
……
再次一声轻斥,胡小花差点被吓个人仰马翻。当然,她的外在分|身“胡清秋”就只是在陈灵清开口时缩回了身子,微微往后一退。
“胡清秋”跪回原位,愣了一愣,从原地站起来,目无表情地回:“我巡夜。”
陈灵清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人,从地上撑着手爬了起来。下半身已经僵了,又冷又木,她艰难地抻直膝盖,拍拍掌心,见自己拉开的衣肚兜里还兜着爸妈的照片。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每回都能碰到这丫头巡夜。
眼皮沉重的很,手酸脚又冻,但这天寒地冻的,她只想再缩回她的房间角落。她把照片捂好,摸摸口袋——又没带手机。看天色,估计了下时间,差不多十二点了吧。
哦,她和这个丫头似乎还有矛盾在刚才。说了明天要走了,付的钱也没有拿,那她,应该不欠这家人什么了吧。
“我明天会走的。”走到房间门口,陈灵清突然停下说。
胡小花站在她背后,没回话。
先前哭着,又走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眼睛胀胀的,确实累了。陈灵清低头在身上摸了几下,反应过来又不知道自己在摸什么,就把相片抱好了,开了房间的门。
胡小花在那一声门响传来的一刹那,藏在背后转手电筒的动作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她吁了口气。
做贼没做贼,她为什么都这么心虚。不过,这是最后一晚的“惊喜”了,过了今晚,这样的不平静就不会再有。
早上,肥三一觉睡醒过来,看看身边,三哥也差不多和她同一时间醒来。这么多年了,虽然两人亲腻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了也像喝了碗半热不热的白开水一样平淡,但每回早上醒,肥三都能雷打不动地看到这张脸。
心安,噩梦过后无力面对时看见了蛰伏的洞穴一般的心安,他什么都不用说,也能默默容纳她突如其来的泪水、扑打和撕扯。
今天这个早晨,肥三的状态还算稳定,看着自己的脸时只是默默红了眼眶。胡三见她伸手过来要摸他的脸,握住了她的手放进被窝,看着空洞无神的肥三,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前,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今天中午咱不开门了,我去买几个菜,叫上那那个……她叫啥来着?噢陈灵清。叫上灵清一起,我们在家里吃。”一边扎着头发,肥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说话声叫住了堂前的六六和准备出门的胡小花。
三姨的气色今天看起来不错,扎的头发是平日不会花心思弄的款式。胡小花看见她笑,心情跟着放松了下来,想和她说她跟她一起去,就听见六六抢得先机开口道:“她一大早就带着行李箱走了,应该是不回来了,三姨你怎么老想叫她一起吃饭?”
“走了?”肥三在头上最后收尾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发髻散落,白费了半天功夫,她垂下头,“你没留她?”
六六本来躺椅子里打游戏,听肥三这么说,不可理喻且不想这么过去地就把架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冷笑一声:“三姨你没事吧?”她看了眼别处,像已经很厌烦回答这类的问题了,“干什么每次看到有单独来的年轻人就想让他们留下来,他们又不是没爹没妈,还是你以为,谁有可能会认你作M……”
“你给我闭嘴!”六六最后一个字的声母都发出来了,胡小花阴冷的声音起,不震撼但刚好能把她的话压下去。
“本来就是!你不是也不叫她M……”六六突然激动,又是一个声母音,不过她没说完就往楼梯边害怕地躲了去,因为胡小花正冲她这边快步走来,步伐短小而急促,手伸着,直接可以怼到她的脸和下巴上。
她在道理上从来没落下风过,但在三姨和暴力的问题上,六六不敢轻易和这个“疯子”杠上。胡小花这个丫头虽然个小,但这么些年遇到事的时候,她身上从来都是“她来顶”“不怕事”的倔头狠劲。对头来闹事,三叔不退,这个人也没有退后过。三年了,她们在同一个屋,快紧挨着的两张床,却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六六终于意识到自己触了她的那根线。
“干嘛呢?”胡三此时从楼上走了下来,语气沉重,那张脸露面,像镇场的一口严肃庄严的钟,还带着一丝凶相。
胡小花看见他的脸时停下,胡三路过贴在墙边的六六,看了眼自己不作声阴着脸的老婆,对一脸戾气的胡小花讲道:“为什么事要和自己家人动手?我教的吗?”
他阴着脸在沉默中走到了肥三面前,手搭在她肩上,肥三的肩却抑制不住忽然抖起来。随之而来响起啜泣、沉闷的一声声击打,肥三将手握成拳捶在胡三身上,一如往常,又回到最低点。
没有更多的哭闹或其他,胡三只等肥三的敲击弱点了,压着眉毛半拢住她,叹气:“行了,走就走了,她成年人了,不会有事的。”
肥三没说话,又几次微弱的捶打过后,才在男人的安慰下靠进了他怀里啜泣。
胡小花看见三姨的状态才放下了手,横了眼六六,暂时把这事放过去。
让她走那话是她说的,“要走趁早走,走了三姨最多惦记你一两天。”所以不管她走后有什么样的后果,都由她来承担。三姨,不能由这些人这么摆布。
陈灵清……胡小花想到她的名字神色暗淡下去。这个鱼|雷一般的存在,她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