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谁弄得和情侣一样？”顾楠被她搂着笑。放开彼此，她看着陈灵清沉默了会，语重心长地说：“照顾好自己。”

“D345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请乘坐该列车的乘客抓紧时间……”广播里，催促检票入站的通知已经播响，顾楠朝里看了看列车发车表上自己那辆列车后跟着的红字，只能无奈地走进安检处。

一道安检门，虽然只隔着两道围栏，但顾楠知道，进了这道门，她能做的已经没有了。

那个刀片……那天她下来接她时还流着血，割伤她的东西一定还在房间里。窗帘未拉开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她就下床找了。摸到她那边的床头柜打开一探，杂志下面用纸包着的东西往外渗出了红色。

打开一看，锋利得哪边都是棱角。顾楠僵在原地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在扔与不扔之间挣扎，最后她还是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她说她知道。她对她说了谢谢。

所以她也想给她最大的信任。

正想着，顾楠口袋里响起了滴滴两声提示音，拿出手机：放心吧，下次来，你还能见着我。

“你大爷的陈灵清！”顾楠看着那行字差点眼泪都要冲出来。抬头找，看见那张耍她又懂她的脸还露在两道栏杆之后的人群中，遂冲着夹在人群中的她喊了句，“你大爷的！”

顾楠这洪亮的一嗓子几乎让陈灵清身边所有脸都朝她转了过去，陈灵清在这头大笑，笑声又引得旁人朝她看了过来。于是，在旁人左右摇摆小声骂傻叉的背景音中，顾楠的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陈灵清写道：快走吧大爷！下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给我带点吃的。真的太过分了，居然不给我带老五馄饨店的酥饼！

抬头，陈灵清在检票口已经看不到顾楠身影了，不过不一刻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点开：大爷不求别的，就希望下回来见你，你能比现在好了一点点。陈灵清，加油！

回到原处，下了车，取来寄存在酒店里的行李，站在熟悉不过一天的街头，空荡荡的兴城，又只剩陈灵清一个人了。

看着周遭的灯火辉煌，陈灵清深吸一口冷空气，睁眼振作。

记得，记得你获得了什么，保证过了什么。

走在街上，商场她是不想进去的，人多声杂，光是人气聚集在一起的那股热气就能把她从人堆里顶出来，排除到圈外。更何况她现在才意识到圣诞快到了，商场门外都竖起了偌大的圣诞树和各式过节彩灯摆件，里面更不遑说有多嘈杂热闹。

走过商场，可以看到湖边的景色。夜晚的湖景就是和白天的不同，两岸金色灯带亮起，将湖水面映得星光灿烂。湖边走道也有安置筒灯，她曾呆过的长椅上坐了两个女人，在说着话，她们的孩子们围着长椅在跑，完全不见那早的萧条。

现在脱离了原处去看自己当时的影子，她才纳闷自己当时有多丢丑多不要脸面，才会在那个大清晨的风口，迎着风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她想要把这些记忆抹掉，可怎么又抹不去。一段故事，但凡有了见证人，那怎样也是不能将它忘掉的了，即使拼命去忘，记忆也会具象成那个见证人的脸，时刻提醒你当时做过的蠢事——那个大爷，还有她对他流过的泪。

陈灵清低头快步走过了这片地方，路口闪着红灯，身边车辆慢下来，她忽而听到身边某辆经过的车辆摇下车窗的声音。

“喂，小□□！”

陈灵清还没太大感觉，那车窗后的声音又叫了句：“欸！”

陈灵清等下意识反应过来刚刚冲着她出口的是什么，回头去看车里那张脸时，她才看到了那张不曾想会见到的脸上盛气得意又戏谑的笑。

血轰得一下全涌上了耳后根。

大庭广众，她被人叫了，□□。

王奇把着方向盘，踩着刹车嬉笑着看车外人走了几步就不动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可这个红灯时间短，无奈不给他报仇的机会，看他车还不动，后面的喇叭按得叭叭的响。

操。

王奇朝她竖了个中指，手掌在外车皮上哐哐敲了三声，笑脸才转成威胁地说：“小□□，今天先不陪你玩，下回有时间了，我就知道上哪找你了。”

小□□小□□小□□……

等王奇车屁股都看不见时，陈灵清还站在原地，头脑里反复着这三个字。

她被人骂了，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人要懦弱无用软弱卑微到什么程度，才能对自己被这么叫唤还一言不发？

她从趾尖到头发根儿都冒着凉意。

跺一下脚，跺两下脚……一直跺到脚底发麻，陈灵清才算将这几个字吞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她全然没了再走下去的心情。

找住的地方？好像没有必要了……陈灵清在冷风中吹了许久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