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何耀光三不五时就要到县里一趟,没有个两三天就不见人回来。
“又要去县里,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吧,马上就要下雪了。”
秦秀莲小心劝着,触及到儿子的脸色,还是把钱给他了。
何耀光一走,秦秀莲立马变了脸色。
“你说你有什么用,干活活干不了,相公又拴不住,光儿看见你就往外跑!”
这能怪我吗?没日没夜做只会叫我干活,我一靠近何耀光就骂我贱!
柳月胸口剧烈起伏,却不得不把要夺口而出的话咽下去,依她以前的性子,被这么欺负怎么都得找回来,只不过是嫁过来短短的一个月,她却不敢再轻易还嘴,因为她很清楚,说出来只会让她处境更难过。
她有娘家,但她娘只会看在何耀光秀才的身份证让她忍,他爹只会抓住机会辱骂她当初多么不知廉耻,害他丢尽了脸面。而她的哥哥,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不再理她了。
她有娘家和没有娘家一样。
看着曾经十指芊芊的手掌,现在布满了伤痕,很快就会布满老茧,成为她当初嘲笑的那种黄脸婆的手。
柳月摸摸脸,再这么下去,他这张引以为傲的脸也迟早会变成黄脸婆。
她有些后悔了,当初要是不听了她娘的游说,嫁给何睿珉,是不是更好?何睿珉现在日子越过越红火,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何睿珉家即使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小富。
前两天她看见何木清路过,好,何木清婚后更加好看了,而她的脸颜色不改,却在渐渐憔悴。看见他过来,遥遥避开,都不肯正面打照脸。
柳月心情复杂,只能安慰自己。
何耀光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以后就是举人,大官,她以后就是官夫人。何睿珉撑死了也就是个富商,而他现在离富商还远着呢,就是个地里扒食的,与何耀光根本没得比。
而她只要忍过这段时间,只要生了儿子就好,有了儿子就能在夫家立得住脚,相公也不会天天往外跑了,以后荣华富贵一定不会少,成为人人羡慕而遥不可及的对象!
而柳月想什么,何睿珉夫夫自然不知道,知道也顶多恶心一下,两人依旧蜜里调油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几场雪下来,村庄白茫茫的一片,时间已经进入了腊月,年味日益重了。
除了何睿珉一家,其余两家人的辣白菜生意都开始结尾了,不太好卖的萝卜干也搭着卖出去了不少,只剩下一些自己吃的。
几亩的白菜萝卜卖下来,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何大山这段时间一直乐得见牙不见眼,曾经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的肉,现在过几天就过一下口瘾,给小孩当零嘴的糖也时时有。
年关将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新年需要的东西都要准备起来。和现代越来越淡的新年不同,村子里才刚刚进入腊月,就已经有了年味。
这里并不是很偏北的地方,不至于大雪封山,家里睡的也是普通的床而不是炕。虽然很冷,但在屋里点着几个火盘子也还暖和。
大家伙穿着厚衣服出门走动,并不觉得冷。
大冬天的,窝在家里都闲着慌,常常串门聊天。而在腊月里,大家串门的概率就更加高了,特别是杀年猪的日子里。
腊月二十六至腊月二十八,置办年货,杀年猪。
在这几天里,村里稍微富裕的人家都会杀一头年猪,用作新年走亲戚的年礼,多余的猪肉则腌起来,日后每次想要吃肉就割一点打牙祭。而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不杀年猪,但也会要到杀猪的人在那边买上几条猪肉。
何大山家里的地不少,但家里人更多,一年到头都紧巴巴的,已经好几年没有杀年猪了。今年手上终于有了一些钱,预留下了一头猪,在腊月二十六这一天宰。
何睿珉家里并没有养猪,隔壁岳家早早让何大哥的儿子过来说,给他们留了一头,不必特地去买。
而同样,何睿安家里也没有落下,也给他们预留了一头。
说实话,何大山和何睿安一家关系有些远了,但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做生意,两家的关系比一般的亲戚都亲。
农家养一头猪不容易,从开春养的猪仔,到年末才能吃,天天还得打猪草。两兄弟想把钱给何大山,但何大山怎么都不肯接受。
最后两兄弟将这些钱折成年货,送到何大山家,担心何大山不接受,也没买多,大致就是猪的价格。何大山这次倒是没有推,痛快收下了。
干脆现在都订下腊月二十六杀猪,摆猪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