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不过一瞬,下一刻,苏世便收回了目光。
苏泽见场面并无异常之处,便安下心,转头向谢清晏赔礼道:“抱歉小王爷,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谢清晏也规规矩矩地回礼道:“苏侍郎言重了。”
言罢,二人抬头,同时微笑。
“兄长,我有些乏了,想先行回府。”身后,苏世淡淡地道。
“也好,这几日舟车劳顿,辛苦你了。”苏泽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倦色,神色顿时变得温和起来,“只是我一时还不得脱身,你一个人可以吗?”
“兄长,”苏世按了按太阳穴,罕见地为苏泽的过分紧张关怀而生出无奈之色来,“我已不是孩子了,不必如此。”
苏泽一怔,随即失笑道:“是了,你也十八了,是个大人了。也罢,你先回去,路上小心便是。”
闻言,苏世颔首,随即抬手对谢清晏道:“小王爷,恕在下失陪了。”
谢清晏微笑点头。
这厢苏世一走,谢清晏也没有兴致再和苏泽东拉西扯了,索性告了辞,回头提起早醉成了一滩烂泥的齐潇:“齐潇,走了。”
意识模糊中,齐潇只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进那人在说些什么,只一味大着舌头道:“我没醉,我没事……真的,我还能喝……”
“喝你个大头鬼的喝,逞什么能,最后还不是得我来给你善后。”
谢清晏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抬手招来他的小厮,把人丢给他:“带好你家侯爷。”
明月高悬,夜色已深,长安街上几无行人。
寂静的街道上,只闻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苏世端坐在马车中,阖目眼神,早先掩盖在冷淡面色之下的疲倦此刻一一显露无遗。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了许久,忽闻后方传来一阵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只需一听便知此马非凡品。
自然,其主人也非寻常人了。
只听那马蹄声很快便追赶了上来,待近了马车却又没有任何要减慢速度的意思,仿佛这月夜疾奔,并不是为他而来。
车中,苏世缓缓地睁开了眼,双眸清明,仿若早已对一切洞若观火。
果不其然,下一刻,正当二者错身之际,马蹄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轰然巨响和马儿痛苦的嘶鸣声。
随即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叫骂道:“我@#¥……”
见此突发异状,拉车的马也躁动了起来。
以防万一,小厮赶忙停了马车,下车对着马儿便是好一顿安抚。不想末了,一抬头便看到阴影中正扶着腰骂骂咧咧的谢清晏:“谢小王爷?”
闻言,谢清晏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小厮,又面带狐疑地打量起面前的马车:“苏府之人?”
见谢清晏问话,小厮连忙回话道:“正是。”
“那车中之人是……”
他话音还未落,便听一道冷淡而清越的嗓音在车中响起:“谢小王爷好兴致,深更半夜的不回府休息,反而在这街上策马,扰人清梦。”
随即,一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苏世看着灰头土脸的谢清晏,哂笑一声道:“如今这副模样又是在做什么,学人演马戏?”
他语带嘲讽,听得谢清晏心里止不住地泛酸,袖中的拳头握了又缓缓松开。
不动声色地掩去心里的酸涩,谢清晏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是对他显而易见的嘲讽毫不在意,反而顺着他的话自嘲道:“在下本也是不学无术之人,倒让苏兄见笑了。”
闻言,苏世看着他,眼神复杂。
见苏世不语,谢清晏低头,面带嫌弃地踢了踢脚边正在装死的马,说道:“今日这马也不知抽的什么疯,说不走便不走了。可惜还有些路程才到王府,看来我得走回去了。”
“良辰美景,携月而行也是雅致,小王爷慢走,恕苏某不奉陪了。”说完,苏世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着脸放下了车帘。
“走吧。”
语罢,小厮会意扬鞭。
不过,他显然是错估了谢小王爷厚脸皮的程度。
下一刻,只见人影一晃,谢清晏便已跳上了马车,也不管车外小厮惊恐的眼神,二话不说便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动作之干净利落,堪称谢小王爷此生之最。
“还是劳烦苏兄捎我一程吧,反正苏府和王府离得也不远。”进了车,谢清晏直接大大方方坐在了苏世对面,在后者略带愠怒的目光中对他灿烂一笑。
是不远,一南一北而已。
苏世捏了捏眉心,对他一如既往的无赖难缠感到头痛。
“罢了,走吧,先去恭王府。”
闻言,谢清晏顿时眉开眼笑。
行进中,二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静谧中,暮春时分的微风携着微微凉意从窗边掠过,掀起了车帘一角。随即,皎洁的月光也趁机溜了进来,悉数落在苏世白皙俊逸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