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为了小王爷府里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苏世站在屏风后,慢慢开始一层层地剥自己的衣物,闻言,他道:“谢清晏把您当做亲近的长辈,所以您对我也不必如此客气。”
“真是折煞老奴了。”林叔笑道。
突然,只听一声脆响,似乎是有什么掉落在地上。随即一个圆圆的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在林叔脚边。
屏风后苏世看着自己腕上断了的线,蹙了蹙眉。
“这是……”林叔看着自己手里的平安扣,面露惊讶之色,“这是王妃当年随身佩戴的平安扣,小王爷一直都带在身边的,怎会在公子这里?”
“哦……原来……是谢清晏的吗……”苏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复杂,“现下,可以物归原主了。”
林叔似是并没有察觉到苏世语气里别样的意味,只笑道:“小王爷一向粗心,没想到连如此重要之物都遗失了。老奴还要代他多些公子。”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间苏世已经把自己埋进了浴桶里,水的热度在四肢百骸蔓延开,舒缓了他眉间的轻愁。
听到清浅的水声响起,林叔知道他沐浴的时候不喜旁人在侧,便收好平安扣,微微躬身道:“那老奴先告退了,有事公子吩咐门外就是。”
苏世淡淡地“嗯”了一声。
待林叔出门后,他抬起手看着腕上原本用来系平安扣的线,解下来扔到一边,尔后闭上眼,轻轻地叹了一声。
“谢清晏啊……”
他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否会改变些什么,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谢清晏做了那么多,虽然他总说是他一厢情愿,要他一切都不要放在心上。可是他总归不是无情之人,做不到视若无睹。
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他总会忍不住想,若是当时没有对谢清晏一再的心软,那是否后来的一切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那或许许多年后,他会和祖父、先祖一般成为平朝一代名相,谢清晏也会继承恭王衣钵守着西北威震八方,从此以后他二人毫不相干,却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只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
但至少后来他用尽余生反复思量,也未曾有过半分遗憾,便也足矣。
沐浴完,苏世想也不想便依着惯性朝谢清晏卧房走去。
进门,正在床榻边收拾的婢女连忙垂眸福身,也不多言,行完礼后便收拾了桌上的药碗,自觉地退出了房门。
苏世伸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什么异样,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些。末了,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清晏的睡颜,眸中情绪复杂。
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说出话来十句里也总有七八句能让人生出想将他暴揍一顿的冲动,以至于他常常会忽略了,其实他也生得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皮相,不说话的时候往人堆里一放,亦俨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想起雨中,他那双含笑的眸子是那般干净,眸中的情绪是那般真挚,就连当中闪动的光芒都如此地令人心动。
“谢清晏,遇上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伸手理了理谢清晏鬓边的碎发,忍不住如此叹了一句。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世心神一凛,连忙收回手,收敛了脸上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随即一道人影带着风推门而入,来人头也不抬便问道:“谢兄今日如何了?”
闻言,苏世缓缓回身,微微揖道:“侯爷来了。”
齐潇颔首,然后走到床边认真将谢清晏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谢清晏睡得昏沉,他皱了皱眉,问道:“他没事吧,怎么还睡得这么沉?”
苏世摇头:“没事,退了烧很快也就能醒了。”
“那就好。”
听他这么说,齐潇松了一口气。回头,眼前人肤色白皙容貌俊美,眉眼清冷气度不凡,纵然这些日子两人也算是相熟了,此刻看着苏世,他脑海里还是蹦出了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近看你,果然是人间绝世之姿。”齐潇挑眉一笑。
这话一听就很有谢清晏的腔调。
见苏世仍旧一片云淡风轻,齐潇顿感惊奇:“苏兄,我原以为听见这话你会生气的。”
苏世瞥了谢清晏一眼道:“始作俑者还躺在此处,苏某犯不着为他与侯爷置气。”
“诶……”发出个意味不明的音节,齐潇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很暧昧:“正如谢兄所言,苏兄果真是了解他啊……”
闻言,苏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
感觉到气氛不对,齐潇连忙叉开话题,笑道:“对了,有个人我给你们带来了。”
话音落,一个人从门口施施然走了进来。见了苏世,来人微微一笑,施礼,行止间一派仙风道骨。
“听说此地有邪祟作乱,本山人特意来为民除害了。”
苏世看着那人含笑的眸子,心中突生一阵熟悉之感。
“敢问高人名姓?”
“故弄玄虚的虚,故弄玄虚的玄。不才,虚玄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