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一场酒,成功把谢清晏喝趴下了。
想他自会喝酒以来,纵横酒场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试过躺床上几日都起不来。也不知这苏府是从哪里买来这么奇怪的酒,后劲大得让人再想起来都一阵后怕。
听说因为这场毫无节制的酒,谢昀回宫以后被帝后好一阵责备,罚了俸不说,连带着跟出来凑热闹的谢玉宁都被苏后关在寝宫里抄经静心。
躺到第四日,一大早,谢玉宁身边的小林子便从宫里送了东西出来。
送来的是一幅画。
打开画轴,一眼便看见画上用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地题了几个字:海晏河清图。
没错,正是端午宴上苏世所作海晏河清图。
摊开画卷,谢清晏看着画中所作壮丽恢宏的山河图景,眸中一片惊艳之色。他啧啧叹了又叹,倍感如获至宝。
阿谦果然还是阿谦。上一次看到他的丹青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下笔便已相当令人惊艳,而现在再看这幅海晏河清图,虽然必然的进益是在意料之中,可等事实真正放在眼前,直接而来的视觉冲击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他看着画眼中大放异彩,且渐有沉迷之态,一旁小林子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小王爷先别看了,奴才还等着回宫向公主交差呢。”
闻言,谢清晏恍然如梦初醒:“你先去喝口茶等我片刻,我只要半个时辰便好。”
“海阳,前厅待客。”
海阳闻声而入,小林子见状,微微施了一礼便随着海阳退出了书房。
书房清净,谢清晏对着六尺有余的图仔细端详片刻,在心中摹下大致轮廓布局,便取来早已备下的画纸,摊开。
提笔,他复又沉吟片刻,待到下笔时便毫不犹豫,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描山摹水,映刻境意,沉浸其中仿若与当夜作画之人合二为一,挥毫而出的明山艳水鸟语花香,甚至于细微之处的转折拖笔,都与苏世原作一致无二!
一个时辰不到,待他停笔,再看两幅画作,若不是他身前这幅还有墨迹未干,否则,只怕旁人根本无法辨明真伪。
等墨迹全部风干,他便将两幅画都收了起来,然后将其中一幅送回。
稍晚些时候,苏世如往日一般提了醒酒养身的药膳来。
“难得今日来,你不是在榻上迎接我了。”素衣墨发的人施施然行来,一踏进书房门便如此说道。
“你来了。”谢清晏抬头看他,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
苏世见他似是在看画,放下食盒便走了过去:“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待走近了,看清案头他再熟悉不过的海晏河清图,诧异道:“这画不是在陛下那里,你把它要来了?”
“明目张胆地去要,未免意图也太过明显了。”以宣帝那样多疑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想他,搞不好还以为他们两家有什么不正当往来……
咳咳,虽然他也巴不得有什么不正当往来……
谢清晏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所以我就用了些手段……”
闻言,苏世立即蹙了眉看着他:“你跑去御书房偷东西?”
“咳咳……”谢清晏噎了一下,“阿谦,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苏世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颔首正色道:“毋庸置疑。”
“……”被怀疑人品了。
见他一脸委屈,苏世无奈失笑道:“既然不是光明正大得来就把它收好,先喝汤吧。”
说完,他就到一边摆弄碗筷去了。
谢清晏收完画轴,转头一看,桌边的人已经悠悠地喝上了茶。他过去坐好,喝汤的空隙间抬头,猛然见朦胧水气之中,对面人仿若如坐仙境,安宁又从容的脸简直俊美得令人窒息。
谢清晏突然觉得今天这汤异常的可口。
“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他喝完汤,看着苏世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苏世呷着茶,抬起清冷眸子凉凉瞥了他一眼,惊得谢清晏忙不迭低下头,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苏世显然是不信,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静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