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往玉砌宫送人。
青葱的少年们个个明眉皓齿,清雅灵动。只着简单白衣整齐站成一排,抬着头,眼里是对这座玉石铺就的豪奢殿宇的艳羡,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人相看。
仔细看来,那一张张眉眼,或多或少,都有些同一个人的影子。那可不,同是顾家人,顾家大少爷顾睽再是天人之姿,单就那张脸,总拦不住和他出自一脉的亲戚们多少和他相像,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碰瓷。
刚风尘仆仆回来的林成渊刚一进门连披风都没脱,看到了屋里俏生生的少年们,吓得抬脚就往外拐。直到确定了是自己的藏金阁才阴着脸又进来。
跟着进来伺候的清风也是一愣。哪里还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态度?暗恼自己手下人办了件蠢事,忙强笑着小心解释。
“听说顾家家主这几日亲来送飞龙,这些,怕是顺便带来的,本家亲戚?”
清风舌尖摩挲着牙,一点一点斟酌着说,生怕一句话不对惹炸了林成渊。
往活阎王林成渊身边塞人的事,以前多不胜数,现在敢做的也只有顾家了。
谁让三年前唯有顾家成功了呢?
靠着家族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少爷巴结上了将生意做遍天下,权势滔天的林成渊。换来了整个洲的养龙权,单是喂养飞龙这一生意便能让整个顾家万丈高楼平地起。有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顾家一跃成为胜洲有名的大家族。
只是三年太短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权势因一人来得容易,自然也会因为一人的离开不合作而不安。
顾睽离开玉砌宫快一年了。旁人不知他的下落,甚至不知他的名字。顾家又如何不知道这是为何?
可是这一年来主子对他们一如往昔,丝毫不为顾睽的出走而累及顾家。甚至还将拍卖飞龙的利多让他们一分。他们却在这时候出昏招,想要“投其所好”,像三年前一样找到个替代品来以色媚主,未免太不讲究了。
“顾家的?”林成渊眯着眼睛,抬脚进了门,往上首的椅子上一坐,刀削斧刻的脸上如同覆了层寒霜道。“他知道吗?”
“该是不知的。”清风低着头,垂着眼睑替顾家默哀,淡淡道。“少爷明日才出山。”
顾家小少爷顾睽一年前从玉砌宫出走,径直去了胜洲有名的仙山玄都府。玄都的规矩,进门者非要考校一年不可。这一年里,顾睽呆在玄都,自然不会知道顾家生怕他和林成渊生了龃龉,正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和他撇开关系。
“亲戚就能登堂入室了?我林成渊是那么随便的人?”林成渊听了那人的消息语气稍霁,不明意味地语气上挑着,狭长的眼眸逡巡着少年们,眼底却仍泛着森然的寒光。
“既然是亲戚,更深露重的。不若留在偏殿宿一宿儿,明日再让顾家家主带走。”清风强笑着,忙打着圆场,怜悯地看了眼前噤若寒蝉的少年们,到底是帮了一把。
如此这般不要脸惹了主子的人,主子一般是不会让他们善终的。
可到底还是顾睽亲戚不是?
这玉砌宫谁大谁小清风还是分的清的。
能让清风顶着林成渊压力说两句好话的,也只能是顾家人了。
谁让他林成渊折在这顾家小少爷身上了呢?
“我这庙小,咱们家有偏殿空着?”林成渊起身一甩披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凝,边往外走,愠怒道。
“既是来送畜生的,不若驭兽园待着去吧。”
一群少年到了知事的年龄,自然知道自己哪里是来做客的?听到林成渊的话,深深一凛,不可置信地看着丝毫不留情面的男人,到底还是垂下了头。
他们不过是送来的玩物而已,入了玉砌宫便再没了话语权。林成渊想怎么处置他们自然就怎么处置。
“是。”清风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一贯狠戾的林成渊不会由得别人算计。
现在顾睽不在玉砌宫了,出了顾睽的顾家也不行了。
这些年他将顾睽放在心尖尖上宠着,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让所有人都觉得风流暴戾的承安王不过是得了个玩得久些的禁脔,声色之奉罢了,总有色衰爱弛的一天。
怕是连着顾家心里可能都认为是这样。才会觉得,再来十几个这般相似容貌的孩子总会让林成渊施舍给顾家的这份恩宠稳固下去。